永嘉三年,隆冬腊月。

天色阴沉沉的,北风打着转在外面滚,刀子一般,划过人裸露在外的皮肤的时候几乎想划出一道血来。

自早晨起,天就是一副阴沉沉的模样,太阳都蒙着层纱,半点热度都没有。

但凡在外面多待一会儿,手和脚就会冻得冰凉。

月桃端着点心盒进来之后,被屋里的热气一腾,狠狠地打了个哆嗦。

“看这天色,小姐嫁人那天怕是要落雪。”她嘀咕着把点心放到火炉边。

花轻素招呼她到火盆边烤烤,嘴里嗑着瓜子,脑子里正和233聊得开心。

花轻素有点奇怪,“我那天看花轻舟和顾衡关系挺好的,为什么你说这是一部虐文啊?”

233:“目前只是剧情开头而已,还没虐起来,男主心里有个白月光,他一开始接近女主只是因为女主和白月光长得像。”

花轻素:“让我猜猜,是不是白月光很快就要回来了。”

233:“没错,按时间线来说,白月光回来的时间就你大婚之后。”

花轻素点头,“替身文学啊。”

233:“也不算是,女主其实就是白月光本人,是女二阴差阳错冒领了白月光的位置。”

花轻素:“我替我自己?”

233:“宾狗,是这个意思。”

花轻素想了想,提出一个猜想,“如果我想办法让男主知道女主就是他的白月光,是不是就可以避免后面那些乱七八糟的虐恋情深了。”

233:“哪有那么容易啊,能证明女主是白月光的人证已经死的差不多了,物证还在女二手里,你要怎么证明?”

花轻素奇道:“那后来女主是怎么证明自己是白月光的?”

233翻了翻记录,“能证明女主是白月光的最后一个人证被流放北疆,然后阴差阳错到了北莽,成为了北莽二王子的奶妈,在北莽二王子来大燕求亲的时候跟着一起过来,然后见到了男女主道出了当初事情的始末,但是北莽二王子对女主一见钟情,向皇上求娶女主,男女主……”

花轻素觉得自己脑壳有点疼。

“被流放的人逃到北莽能成为二王子的奶妈,系统,你觉得这个剧情合理吗?”

233很是惆怅,“所以说嘛,缘,妙不可言。”

花轻素:“……”

房门吱呀地响了一声,冷风顺着门开得缝隙猛灌进来一口,四喜忙把门抵住关好。

月桃站起身来接过四喜手中的喜袍,笑眯眯地捧到花轻素面前,“小姐,喜服做好了,你快穿上试试,如果有什么地方不对的,再让绣婆子改改。”

花轻素停止了和233的谈话,由着月桃服侍她换衣服。

花轻素看着月桃给她整理繁琐的衣裙,突然想到件重要的事,“233,书里面原身早就死了,没人为女主替嫁,那女主嫁给了别人,剧情不是从一开始就be了吗?”

233:“没有啊,谁和你说原身死了?”

“她没死我是怎么过来的?”就生穿啊?

233:“在宿主来之前,主系统和花轻素进行交易,为她在其他世界找了个很符合她需要的完美躯壳,她已经去那里了。”

“有多完美?”

233:“女尊国富商。”

“条件也就一般吧。”

233:“十八房小妾。”

“?”

花轻素去桌边倒了杯茶,企图浇灭自己心头的妒火。

可恶,为什么这好事轮不到她。

花轻素试图挣扎挣扎,“既然这个身体原本是她的,那这个任务是不是其实也可以直接让她来做,并不需要我来这儿一遭,我其实可以……”

233:“不可以,因为宿主是主系统检测到的最适合完成任务的人,如果任务完全可以由原身来完成的话,那么宿主会直接在宿主的世界死亡,并不会出现重生这个选项。”

谢谢,妒火灭了,灭的干干净净的,十分感谢花大小姐开恩把身体让给她。

月桃帮花轻素把喜服脱下后交于四喜,把嫁衣需要改动的地方细细地说了一遍。

花轻素坐回到火盆边,搓了搓手,“233,那原身当初也是自愿替嫁的吗?”

233:“并不是,原身当初爬墙摔晕了,女主为了不嫁人吃了药,浑身起疹子,脸肿成了猪头,最后花尚书没办法了,决定看女主和原身谁先好,谁先好就嫁谁,最后原身先醒了过来,于是花尚书便将原身嫁给了颜序淮。”

“花尚书这么做皇上和颜丞相就没意见?”

233:“好像没有,作者没在这里做过多的赘述,233也不了解。”

“那原身醒过来不得气死。”

233:“没错,原身醒过来的时间离婚期只剩不到七天时间,伤才刚好就被人抬上了花轿,原身因此憎恨女主黑化成了恶毒女配,多次阻挠男女主感情,结局是因为作死被颜序淮溺死在了水塘里。”

花轻素突然后脊一凉。

233安慰道:“宿主你不用怕,你又不会去作死阻拦男女主恋爱,颜序淮没道理会对你下手。”

“原身死亡是因为阻拦男女主恋爱还是因为招惹了颜序淮?”

233犹豫道:“应该是因为招惹了……”233选择性地沉默了一下。

“你觉得我在丞相府每日与他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在为男女主爱情保驾护航途中会不会不小心惹到他?”

233想到她之前的操作,声音越来越小:“应该……不会吧……”

呵呵。

花轻素觉得自己之后的日子简直就是在死亡的边缘线上大鹏展翅,也不知道颜序淮能忍受她的最大限度是多少。

不行,她以后得争取给颜序淮留个好印象才行,要不然经验值没到零,自己的生命就归零了。

“233,颜序淮不会是本文的反派吧?”

233:“宿主你多虑了,就男女主这挫折的爱情,你觉得还需要有什么反派吗?”

“……”

它说得好对,我竟然没法反驳。

幸好在她备嫁这段时间男女主没再作什么妖,花轻素待在府里安安静静地等到了自己出嫁的那一天。

没成想,系统在她出嫁当天给她憋了个大的。

*

天不亮花轻素就被月桃摇醒了,迷迷糊糊中洗了澡,又在哈欠连天中穿上嫁衣由着人给她描眉化妆。

软软的细毛笔戳在脸上,痒痒的,她忍不住避了避。

月桃惊呼一声,“小姐你别乱动,画歪了就完了。”

她不情愿地瞥了下嘴。

四喜怕她饿着,悄悄端了盘桂花酥进来,“小姐你先吃点,等迎亲的人来了,恐怕要到晚上才能再有机会吃东西了。”

四喜把糕点放到她面前的梳妆台上,肩膀和睫毛发顶上都是湿漉漉的一片,月桃问她:“外头是不是下起雪了。”

四喜点头,“刚下起来,这阵儿正大呢,不过嬷嬷说不打紧,老爷去司天台问过了,说等到快迎亲的点就会变小。”

月桃笑道:“人都说‘风婆婆,雨贤惠,下雪是贵人’,这雪来的倒是巧了。”

花轻素听四喜说到晚上之前都不能再吃饭了,趁两人不注意抓了两块桂花酥在手里,藏到了袖子里。

外面的鞭炮声响了起来,喜婆笑盈盈地跑进屋来,“姑娘快把盖头盖上吧,迎亲的人来了。”

红色的盖头蒙了脸,花轻素听见屋外一阵喧闹,喜婆搀着她出了门,她只能瞧见盖头之下狭小的一块地方。

外头风大,雪却小了很多,地上已经积了一层,踩上去咯吱咯吱的,伴着鞭炮锣鼓的声音,听得也喜庆了起来。

她瞧不见,全程都由喜婆和月桃领着走,晕晕乎乎地走出尚书府的大门。

“姑爷怎么能连马都不下呢。”月桃不满地嘀咕了一声。

她听见有马的嘶鸣声,便往那头去看,倏地来了一阵妖风,覆面的盖头居然被掀了起来。

她还昂着脸,正巧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眼尾上挑,眉宇间自含冷月薄霜,唇角的弧度又悄自抹去了那点常人难进的孤傲。

是日大雪,满地清白,红衣骏马的人发梢还勾着几粒寒英,风姿绰约地跨坐在马上。

面似朗月含秋色,皎如玉树临风前。

她的盖头落了地,惹得身边的人一阵惊呼乱做一团,唯有马上马下嫁衣如火的两人未动。

雪丝洋洋洒洒,他垂眼一笑。

“花三小姐倒是胆子大。”

嗓音偏冷,却莫名合了这纷乱的场景。

月桃捡回了盖头拍了拍上面的残雪给她重新盖上,视线重新被遮上了,她听见有人念叨:“新娘子现在就被掀了盖头恐怕不合规矩啊。”

颜序淮笑了一声,驱马转头。

“怕什么,不合规矩的事我也做了不是一次两次了,倒也相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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