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莹见此，哼了一声。
在沈晤歌的视线下，傅谏之眼中闪过一抹极轻的笑意。
他慢条斯理的喝了口酒：“夜市千灯映皎月，人月两团圆。”
男人的声音低沉醇厚，落入众人耳中，却是千般不同心思。
傅谏之是不可能不会对对联的，天下万事，只有他想与不想两种选择。
大臣们本以为傅谏之拒绝了林清莹，便一定会拒绝沈晤歌，毕竟比起林清莹，沈晤歌与傅谏之结下的梁子满京皆知。
而林清莹气的，却是傅谏之分明会，却对她说不会。
但她好歹是三品官员的女儿，自不会如此有眼无珠，看傅谏之的衣着便知他来头不小，只能忍下心中不平，没敢当众发难。
轮到傅谏之出上联。
傅谏之晃了晃酒樽，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坐席之上的一位公子：“你出上联。”
被他的视线压迫着，那公子下意识就站起身来：“天上一轮满。”
各府公子小姐们继续开始对对联，希望能在皇上面前多加表现。
没有人说傅谏之不合规矩。
因为他本就是规矩之外的人。
“秋叶万里香。”被点中的姑娘毫不犹豫的接道：“我出上联：几处笙歌留朗月。”
“下联：万家萧管乐中秋。”
“上联：冰壶明雪魄。”
“……在下不才。”被点到的公子出自将门，憨厚的挠了挠脑袋：“还请出题公子顺位的姑娘作答。”
“银汉漾金波。”
一来二去间，殿中对对联的气氛越发热络起来，期间林清颖也请了几次傅谏之对下联。
傅谏之依旧不咸不淡的说：“不会。”
她气的羞赧，被林尚书硬生生拉住，后面便不敢再叫傅谏之答题了。
这般轮着，很快就过去了大半轮。
轮到长平侯府的小姐李琪华，她站起身：“上联：年年年盛闰年年盛盛尤其 。”
殿中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中秋夜宴的对对联，本就是为了给皇上皇后助兴，无人会出特别难的，免得气氛尴尬。
这长平侯府小姐一上来便是这种程度，不愧是京中闻名的才女。
目光傲然在座位上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定。
李琪华勾唇：“久闻骠骑将军府的小姐大名，请。”
彼时沈晤歌正喝着宫中的美酒，闻言，讶异的挑了挑眉。
虽皇后没有明确定下规矩，但场上之人几乎心照不宣，一轮之内，不会重复点一人回答。
长平侯府小姐此举，颇有针对之嫌。
树大招风啊。
“上联：年年年盛闰年年盛盛尤其 。沈小姐，请对下联。”
见沈晤歌未语，李琪华重复道。
这场上对骠骑将军府突然崛起的嫡长女好奇之人不少，纷纷将目光投了过来。
就连上头与贵妃低声交谈的楚宣帝，也向台下看来。
此联甚难，场上不少人已经陷入沉思。
若说不会，无人会责沈晤歌。
毕竟那尚书令之女出的上联无什么难度，傅谏之也说了不会。
在一众视线之中，沈晤歌叹息。
略一沉吟，她起身：“月月月明八月月明明分外。”
少女姿态从容，声音清冽，下联一出，不少人的眼中都浮现一抹称赞之色。
今日中秋，此联不仅对仗工整，还十分应景，与那长平侯府小姐出的上联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宣武帝点点头。
目光触及沈晤歌的脸，微微一顿。
沈晤歌心中却是苦闷。
又轮到她出上联了。
这还只是被点了两次名，这要是多点几次，她这点水平岂不是暴露了。
“怎么不说话啊，不会吗？”
林清颖在一旁小声挑衅。
沈晤歌却忽的冲她一笑：“林小姐说我不会，那么以下联作上联，请林小姐作答。”
此言一出，满殿皆是一愣。
以下联作上联？
沈晤歌刚才对的下联是：月月月明八月月明明分外。
有人能够对出已经不易，竟还要以下联做上联，这不是为难人么？
“你，你刁难人！”
林清颖面色一变，若非被林尚书拉住，早已拍案而起。
“这……”沈晤歌面露疑惑，她看向长平侯府的坐席：“林小姐的意思，是李小姐在刁难晤歌了？”
林清颖瞬间瞪圆了眼睛：“你莫要偷换概念！”
长平侯府的小姐刁难骠骑将军府小姐？
这传出去，可是坏长平侯府名声的大事。
林清颖看向李琪华，却看不出她是否生气，只是那脸上，确确实实没有笑意。
长平侯府嫡长女李琪华与长乐公主交好，谁人不知啊，这如何能得罪得起呀！
当即，她站起身道：“哪里有拿下联当上联继续对的道理，你休想偷懒，这不合规矩。”
沈晤歌点点头：“我确实偷懒。”
“但是皇后娘娘也未说此举不可，没有不合规矩。”
“这些年轻人，还真是有气性。”
皇后坐在凤椅上，笑着对楚宣帝道。
“这哪里能是气性，我看是骠骑将军府那姑娘，狡猾过头，喜欢钻空子。”
蓉贵妃正在和楚宣帝低声说话，被皇后打断，不咸不淡的说道。
“本宫确实没有定这些规矩，怎么能说沈家姑娘钻空子。”
皇后心中不悦，面上却是和气。
只是她这话声音略大了些，传到了下头，林清颖的面色顿时一僵。
没有什么比强词夺理的时候，被皇后反驳更尴尬的事情了。
楚宣帝看了皇后一眼，没有说话。
蓉贵妃暗自冷哼，也看下下方坐席。
有了皇后的佐证，各府的贵人们的目光都转向了林清颖，等着她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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