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雪翎甩掉那个毒舌又别扭的孩子,继续在竹园中寻找徐孺。对于她来说,吟诗作对,反击孟菲乐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此番前来诗会,最重要的便是结识徐孺,她可不会白白浪费这个机会。

傅雪翎领着春晓夏末,沿着碎石铺成的小道走向竹林深处。傅雪翎想:身为才子,徐孺多少有些孤傲清高,外围的小打小闹并不能入得他的法眼。

这不,沿着小路转过一个弯,便看到一个四角飞舞。角落的焚香,烟雾袅袅,被微风晕散开,千回百转。一位布衣男子坐于石桌前,为自己倾一碗茶,淡然地喝了起来。着装朴实无华,却无法掩盖那一身清高的气质以及眉宇间的俊秀。

“香茗、焚香、竹园,这般高雅景致,倒是和徐公子这般的文人雅士绝配,”傅雪翎停在石阶处,“小女子傅雪翎见过徐公子。”

“傅小姐才是当之无愧的才情女子,”徐孺起身抱手一躬,“所谓玲珑剔透说的便是傅小姐这般的女子吧。”

傅雪翎应对王家小姐的刁难他是看到的,当下心中也满是惊奇,所谓才女,莫过于此了。出身寒门,他自当是看不起那些名门望族,所谓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罢,不过这傅小姐倒真是让他刮目相看了。

傅雪翎一听便知当时徐孺也在场,当即笑道:“小女子才疏学浅,在徐公子面前班门弄斧,让徐公子见笑了。”这倒不是她谦虚,反正事实如此,而徐孺怎么想就不干她的事了。

“傅小姐说笑了,徐某才是才疏学浅,寒窗苦读十八年,却一事无成。”徐孺心里微微发苦,随后却又收拾好心情。

“傅小姐何不前来坐下小叙片刻,恕在下无礼,一时半会儿竟还让傅小姐站于亭下。”

“那小女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罢,她带着两个小丫头走过去,姗姗落座。

身后的两个小丫头有些急了,孤男寡女,虽然这徐公子看起来正人君子,不过万一有个什么人来看到这番景象,小姐就担不起什么私会的名头了。想起之前孟菲乐的作为,若不是小姐反应迅速化险为夷,这会儿指不定他们会被怎样呢!

夏末悄悄拉拉傅雪翎的衣角,一脸担忧。春晓左顾右盼,若是看到人好提醒一下小姐。傅雪翎看到两人这般表现,心中一道暖流划过。不过这个机会她是不会放手的,徐孺她是一定要结交的。

“徐公子说笑了,以徐公子的才情,就算是科举考试也必定能拿一个好名次的。”傅雪翎微微一笑道,心想:你可是铁板钉钉的状元呐,这么谦逊作甚?但这话却没法说出口,说出来非得被当成疯子吧。

却见徐孺无奈地笑了:“科举,哪有那么简单。如今……哎,算了,不说了。”又是一声叹息,徐孺举杯,一口饮尽杯中的茶,颇有一副借酒浇愁的意味。

“徐公子似乎有什么困难?若是认雪翎这个朋友的话,不妨说说,能帮的我会尽力而为。”说罢,摆出一副善解人意的表情,心中却是乐了:自己若是能帮到徐孺,以他的高尚人格,定会与自己交好,回报更多。

而徐孺看到她那番真挚的表情,忽然觉得眼前的女子可以信任,甚至任何苦楚都能与之述说。

“寒窗苦读十八年,有谁不想参加科举有一个好名次?可是家中母亲病重,我岂能置之不理,而前去赶考?想我一介儒士,却连为母求医的钱都没法挣来,如此这般又有何用?”说罢,痛苦地为自己满上茶,准备再一饮而尽,却被傅雪翎抬手制止。

“徐公子,茶不是这样饮的。”说着,端起面前清茶,轻轻呷了一口,香味在唇齿间流转。

“徐公子就大胆地前去应考吧。正巧,归云阁的神医云不归是我大哥,你母亲的病大可不必担心。”说罢,又端起茶呷了一口,心想:这茶还不错,自己也可以弄点来尝尝,恩,顺带给平靖也弄点试试。

徐孺一听倒是楞了。他知道傅雪翎是嵘侯傅伯涛的嫡女,知道她身份不低,也是想过若是有她帮忙,也许就能很快找个大夫好好为自己母亲诊治了。却不想,傅雪翎直接搬出了神医云不归,他可是被誉为当之无愧的医学天才。

这样看来,自己的意外求助倒是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收获。

“那便感谢傅小姐的帮助了,以后有什么事,徐某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看着徐孺坚定的眼神,傅雪翎心中了然:自己果然赌对了,徐孺这种从小饱读四书五经的人,浩然正气滴水之恩必当以涌泉相报。

“徐公子严重了。”傅雪翎一边品着香茗一边说。

两人又在亭中谈天说地品茗吟诗,傅雪翎不得不承认徐孺确实是真才实学,对国家大事也有所见解。

渐渐天色暗淡了几分,傅雪翎向徐孺辞行。徐孺不好挽留,于是两人就此别过。

春晓夏末感觉到自家小姐心情甚好,那嘴角的弧度都是温暖的。她们也挺喜欢这位徐公子的,听他说话,有内涵,又比那些满嘴之乎者也的老头有趣多了。

“小姐,和徐公子交谈后,似乎很开心?”春晓看到傅雪翎的笑容,也觉得有点稀奇。

“你们觉得,他夺取本次状元几率有多大?”傅雪翎答非所问。

“小姐,你这是在拉拢徐公子?他是很有才情没错,但是有必要你这样帮他?你就这样肯定,他会……”夏末看得总比春晓看得远。一下就看出了傅雪翎的意图。

春晓倒是义无反顾地站在傅雪翎这边:“要相信小姐的眼光呐!”

“可是……”

傅雪翎淡然地看着争论的两人,无奈地想:我怎么告诉你们,他绝对是状元,总不能说我前世看见了吧。

傅雪翎忽然想起前世,徐孺寒门出身,毅然决然现在平栩的对立面。回想起平栩当时铁青的脸色,她就一阵快意,又参杂着恨意,嘴角的笑都扭曲了几分。

那两个丫鬟也不争了,看到自家小姐的笑容,对视一眼,似乎又有谁该遭遇不幸了!

而另一边,孟菲乐被废了手腕,像个疯子一样狼狈地被自家丫鬟春梅扶去医馆。一路上人们指指点点,让她怒意更胜了,都是傅雪翎那个贱人,害她辛苦经营的形象毁于一旦。一番治疗后,换了身衣裳,让春梅扶着,慢慢回府。感受着手腕处锥心的疼痛,她咬牙切齿,又往傅雪翎身上记下重重的一笔。

回到府邸,还未入门,便被管家冷冷地叫住,说是老爷叫她去大堂。

真是受够了!连个下人也对她这个大小姐这般无礼!孟菲乐掐着扶自己的春梅,看着那丫头痛苦却不敢言的表情,终于觉得自己好受了点。

来到大堂,却见傅伯涛铁青着脸,孟菲乐小心翼翼地行了个礼,叫了声爹。傅伯涛却看都没看她一眼,就把她尴尬地晾在一旁。孟菲乐站在那里,又不敢随意退下,心中早已把傅伯涛骂了个遍!

再说随后,傅雪归来,管家恭恭敬敬地请她到了大堂。只见她爹坐在上位,脸色铁青,看到她回来才平复一点,一旁的孟菲乐脸色惨白,不知是吓的还是疼的。

“爹,您找女儿来有什么事啊?”进门也不行礼,就像平常人家,女儿对爹爹撒娇,而傅伯涛的脸色马上转晴。

这个场景深深地刺痛了孟菲乐的眼睛,她也不顾在傅伯涛面前常年经营的美好形象吼道:“傅雪翎,见了父亲都不行礼吗?你就这般目无尊长!”

傅雪翎还没来得及开口反击,傅伯涛就冷冷得说到:“父亲?谁是你父亲?孟菲乐,我嵘侯府待你不薄吧!没想到,我竟是引狼入室,招来你这么个白眼狼!”

孟菲乐当场就被骂傻了,倒是傅雪翎反应过来,之前的杀手刺杀一事,父亲查到结果了。

孟菲乐装疯卖傻:“父亲,你说什么呢?我是你女儿啊,我又没做什么对不起嵘侯府的事。”

“没做什么?孟菲乐,你买通杀手刺杀雪翎,你真的以为我查不到么?”

孟菲乐当下就慌了,赶忙替自己争辩:“没有!我没有!”说着,又转向傅雪翎:“妹妹怎么能诬陷姐姐呢?姐姐怎么可能派人来刺杀妹妹呢?”

她决定了,打死不承认。孟安长说过,他已经用钱封住了那个杀手组织的嘴。她觉得也许是傅伯涛在诈她,一旦承认就全盘皆输!她不要!

傅雪翎冷冷地厌恶地看着她,就看着她垂死挣扎。若不是父亲有确切的证据,父亲是不会这么大张旗鼓地审判她呢!

“你觉得你身后的那个人,钱多得过我这个嵘侯!”傅伯涛觉得心很累,他收养了十多年的女儿,竟是如此恶毒,如此恬不知耻。

孟菲乐心下一惊,赶忙跪下,带着哭腔道:“父亲,我知错了。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父亲,你原谅我。”看到脸色铁青的傅伯涛,孟菲乐心知无望,只能转身拉着傅雪翎的裙摆。

“妹妹,姐姐错了,你帮我求求情吧……”孟菲乐现在只求傅雪翎还是那只愚蠢的小白兔。傅雪翎却是厌恶地扯出自己的裙摆,看着她在地上哭天抢地。

傅伯涛觉得心烦,叫着护卫,把孟菲乐丢出大门,并对外宣布:孟菲乐再不是嵘侯府的大小姐。

孟菲乐和春梅被丢出嵘侯府,手腕的痛和被侮辱的心急,孟菲乐厉声尖叫,晕倒在街上。围观的人指指点点,却没有一人上前帮忙,春梅坐在地上,摇晃着孟菲乐,无助地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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