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青莞与白氏说了好一会儿话,又喝完了一碗茶。

白氏对冷青莞是越来越喜欢,觉得她温和有礼又懂得分寸进退,不该说的不说,不该问的不问,不会说的就微笑。

神态也好,端庄静怡,眉眼平和,眉眼间隐隐带着几分少女的羞怯,招人稀罕。

冷青莞对冷府的事,没有多提半句,更没有为冷庆学辩白解释。

临走之前,白氏特意留了话,让她得空就过来坐坐。

冷青莞应下了这句客套话,还收下了白氏送给她的点心。“这些都是厨娘做的新花样,茶花饼,用得是今年的头一茬儿。你带回去给你娘亲尝尝鲜。”

“多谢夫人。”

冷青莞离开京兆尹府后,没有急着回家,她又给了车夫一串钱,让他驾着马车,带自己四处逛逛。

难得出来一趟,不多走走看看,实在可惜。

那车夫也是个好说话的,见她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又是从京兆尹府出来的,心里也不敢怠慢。

“姑娘,您还想去哪儿逛逛啊?”

冷青莞想了又想,突然开口道:“车夫,你可知道襄亲王府在哪里?”

“啊?”车夫明显一愣,迟疑着开口道:“知道是知道,不过……”

冷青莞不等他拒绝,便吩咐道:“咱们就去那附近转转吧。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车夫闻言只好答应,想她一个小姑娘也做不出什么麻烦的事来。

马车摇摇晃晃,冷青莞放下帘子,从袖中拿出那只雪帕,指尖轻轻摩挲着金线绣成的“琅”字。

南宫琅,襄亲王……那一日,他为什么要帮她?别说白氏好奇,连她自己都想不明白。

冷青莞心思起伏,掀起帘子,故意向车夫问起了襄亲王。

车夫本就话多,马上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来,那位令人闻风丧胆,残暴冷血的狼王南宫琅到底有多厉害。

南宫琅是先帝南宫克唯一的弟弟,多年来圣眷不衰,圣恩不断,十五岁时就带兵击退了北仓十万大军,二十岁时,他辅佐皇兄登基即位,受封亲王,袭一品爵位,掌管南北境军,总有八十万人。

南宫琅连年征战沙场,战功赫赫,他一手培植训练出来的赤甲铁骑,更是所向披靡,百战百胜,据说,个个都是能以一敌百的神勇之士。

“这位王爷啊,虽说年纪轻轻,可真是个厉害的主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文武百官,哪有一个是不怕他的?啧啧啧……这不,他刚刚又打了一场大胜仗回来。”

冷青莞静静听着,心中越发对这位襄亲王起了敬而远之的戒心。

这个人,厉害归厉害,不过细思恐极……树大招风,想必,他早已经成为不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位高权重,也是众矢之的,防不胜防。

车夫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冷青莞却是犹自出神,想起那双犀利骄矜的眼睛,泛着丝丝寒意,不由心底发颤。

摇摇晃晃间,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车夫轻呼一声:“姑娘,不能再往前走了。”

襄亲王的位置在城中南最好的位置,离着宫城极近,戒备森严,生人勿进。

冷青莞掀起帘子,远远看去,只见那条冷清整洁的长街尽头,赫然矗立着一座气派肃穆的府院。

车夫急急擦了一把汗,伸手指着远处道:“姑娘只是想来看看而已,就不要靠得太近了,这里对于咱们寻常百姓来说,就是禁地。”

冷青莞了然点头:“我知道。”

她也不知自己为什么想来看看……明明心有忌惮,却还是隐隐约约地想在襄亲王的面前混个眼熟?

越是危险,越是令人欲罢不能。

须臾,远处骤然响起蹄嗒的马蹄声,好像什么人朝着这边来了。

冷青莞收回目光,吩咐车夫道:“咱们回吧。”

车夫扬起鞭子,还未等掉头,就见对面有一队人马匆匆而来。

“哎呦,还真是赶巧了。”

车夫轻呼一声,道:“姑娘,好像是王府的人。”

冷青莞闻言双眸微闪,迟疑着掀起帘子,抬眸看去。

尘土飞扬,看不真切,黑乎乎地有人影匆匆闪过,来去都恍如一阵疾风。

冷青莞原本什么都没有看清楚,却听车夫惊呼一声,不由蹙眉问道:“怎么了?”

“那……那是人?”

冷青莞听不清楚,探头看去,这才发现,原来刚刚驭马而过的那些人,渐渐慢下速度,而就在他们的马背上还系着长长的绳子,拖行着好几个人,活生生的人,他们无力挣扎,虚弱残破的身体血肉模糊,就像是一块破布,被丢弃拉扯,留下一条条斑驳的血痕。

冷青莞惊了一惊,看得后背泛起寒气,车夫更是吓得腿软。

“这……杀人了……”

冷青莞心口一阵翻腾,忙道:“车夫,咱们快点走吧。”

她今儿真是来错了。

那车夫应了一声,却是动弹不得,强撑着站起来,磨磨蹭蹭的时候,正好被不远处的王府侍卫给盯住了。

“王爷……”

南宫琅跃下马背,脸上淡淡的,斜睨了一眼地上,吩咐属下道:“人,交给你了,别让他们轻易死了。”

他的属下恭敬行礼:“是,属下遵命。”

南宫琅抬手指了指对面的马车,道:“带过来。”

“是。”

冷青莞见有人过来了,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车夫下意识地想跑,结果双腿发软,没走几步就摔倒了。

冷青莞深深吸了一口气,不等那些侍卫走到跟前,先一步下了马车。

她微微抬眸,碎步向前,朝着南宫琅所站的方向,盈盈跪拜。

“你是何人?”

“民女冷青莞。”

南宫琅离她有些远,欣欣顾影,一身素衣。

他听不清楚她的声音,却能看清她的脸。

他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自然能认出她来。

哦,状告嫡母的那个漂亮又有点特别的小姑娘……

南宫琅目深如潭,薄唇轻抿,突然抬起一只手,示意侍卫们不要动她。

冷青莞垂眸跪在地上,不动也不吭声,心乱如麻,掌心冒汗。

怎么会这么巧?偏偏就撞上他?还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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