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中还有娘和弟弟吗?”男人突然说起话来,似乎是为了避免尴尬,他还略略向一旁挤了挤。

可地方实在太小,两人不得不紧紧挨着彼此的身体,他就是再避也不过是略略扬起了头,并不能改变任何现状。

“嗯。”

她小小声应了,有些害怕这种相处,也不知道外面的人什么时候进来,不知道自己还得忍受多长时间这种折磨。

“那个,你饿吗?”

为了让那些人认为自己是被人救走的,她的小包袱是一定要带在身边的,想到包袱里还有些吃剩的牛肉大饼,她莫名有了些勇气。

哪怕几天都出不去,至少他们也不会饿死了。

想到这,她想直起腰打开包袱看看,这一动却发觉

她有些懵了,

她隐隐听到一声闷哼,好半天才后知后觉那是什么。当下吓得差点跳起来,头碰到了上面的盖板,撞到生疼,觉得自己整张脸都快要烫熟了。

“你……无耻!”

苏浅再不敢动弹分毫,羞恼的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的节操掉了一地啊!两辈子活下来她也没见识过但该知道的,强大的网络社会已经教育过她了,她当然明白那是什么,

老天,来道雷劈死她算了,这个死断袖!

赵玄心里叫苦,难道扮了断袖,自己还真就变成断袖了不成?对着一个男人……

他不敢去想,却也动弹不得,心里却可耻的觉得那一下真的很……

他身体僵直,眸底乌云闪动,忍不住身体的燥热,可却在此时慢慢涌起了强烈的杀意。

这个人不能留,他竟然能影响自己至此。定是修了什么可耻的魅惑之术,待此间事了,他……

赵玄深吸口气,想着战场上那些血腥和杀戮,慢慢平复了心中躁动:“不想我动你就老老实实坐好。”

苏浅此刻的心跳成了筛子,也没觉察出对方话中的森冷杀意。只得僵直了身体保持着她认为最安全的姿势。

好在,很快听到了外面的声响。

两人的注意力瞬间全被那些嘈杂的人声吸引了过去。

“这王索办事越发不靠谱了,给大人们带的东西竟然停到了仓库里,这要是让人发现,咱们吃不了兜着走。”

“行了,快搬吧,搬完了好吃饭去。”

“那这车怎么办?”

“就停着吧,下次用的时候记着地方便是,省得还要咱兄弟拉车。”

“得嘞。”

几人的脚步声来来去去,一会儿听见大门重新落锁的声音,两人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苏浅伸手就要去推头顶的盖板,却被赵玄一把抓住了手。

苏浅俏脸晕红,气得要打人:“你……”

赵玄一把捂住了苏浅的嘴,苏浅这时才听见似乎还有些细细碎碎的声响自外面传了来。

那是翻动盔甲刀枪的声响,间或还有人在轻轻敲打墙壁的声音。

两人的精神高度紧张着,听着那人的脚步轻悄悄走过头顶时,苏浅浑身汗毛都像是直立了起来。

赵玄倒是逐渐放下了心来。

看来此人并不知这仓廪的秘密,应该是临时起意将他们放在这里的。

此刻的他一旦放松下来,却是马上被手心的触感惊到了。

他手心里捂着的脸真小啊,似乎都不及他的巴掌大,皮肤滑腻微凉,摸上去竟比那玉还要温润,那小嘴里吐出的气温温热热糊在他的掌心,像是有一只小爪子,轻轻柔柔挠进了他的心里。

这一瞬间,像是有一道雷劈在了他的脑海,想到自己对那些女人一贯的厌恶,莫非,自己真的是个断袖……

他猛地撤回了手,狠狠在身上蹭了两下。

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的心干净了,纯洁了。他不觉有些懊恼,有些后悔这趟的出来。却对这秦浅越发忌惮了。

“好像是走了。”

突然,那小人小小声说了句。

赵玄这才感觉到,似乎是真的,那人好像是离开了。

“再等等。”

没找到人,他们一定会不安,难保不会去而复返。而他们做伪装需要时间,一旦出去碰到了人,前面做的全都要前功尽弃了。

两人又等了一会儿,确定没什么动静了,这才悄悄打开了盖板。

仓房里仍是之前的样子,黑漆漆都是刀枪盔甲这些东西。

男人先跳了出去,轻手轻脚溜到了门边,顺着门缝向外看了看,这才回头伸手将苏浅扯了上来。

“我们怎么出去?”

“等。”

那人大咧咧坐回了马车车辕,将身上皱巴巴的衣服又扯了扯。

苏浅撇撇嘴,骂了句:“穷讲究的死断袖。”

自己又趴回了门口往外面瞧。

巡逻的兵丁一列列从旁边经过,苏浅默默在心里数着数,莫名觉得沮丧。这样他们怎么出得去呢?

“别看了,巡守这里的应该是三个帐的兵力,按军规,一刻便有至少两队五人组在这里交汇,白天出不去,老实呆着吧。”

苏浅回头望向那气定神闲的人,觉得他还是有点可取之处,随即也不矫情,撩了车帘钻进了车厢里。

好在还有个地方睡觉,总比在外面睡泥地强。

赵玄都有些佩服这个小子了,竟是能当真睡起了大觉来。他甚至还听到了那人小小的鼾声。

不过,这也说明他是对自己完全信任了。

赵玄不觉讥嘲一笑:还真是天真的人啊!

随即又有些怅然。

自己有多久不曾真正信过人了,说他心硬也罢,戒心重也罢,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也许死过太多次了,让他对人失了信任这种感情……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只小手从马车里伸了出来,那手里捏着一张夹了牛肉的大饼,看起来居然卖相不错的样子。

“别说我忘恩负义啊,你救了我的命,我管你吃喝,咱俩两清了。”

车厢里那人的声音冷冷的,却无端让赵玄听出了几分心虚的味道。

赵玄突然有些想笑,伸手接了那饼咬了一口:“莫非你怕我动你,在里面撒了药。”

车帘一下被掀了起来,一只手飞快的伸过来要抢他手里的饼:“不想吃就拿回来,为了你浪费我的药,谁给我付药钱。”

赵玄一跳下了车,扬了扬手里的大饼,笑得越发畅怀:“货物既出,概不退回。我也不占你便宜,一张大饼一两银,算我买你的。”

苏浅一听眼睛就亮了,却狡黠一笑:

“五两,不议价!”

赵玄心里暗笑,嘴里却道:“奸商!五两都能买七十斤面粉了。你竟就给我一张大饼!”

苏浅撇撇嘴角:“你那是什么时候的价码了?现如今五两银怕是二十斤也换不来了。”

赵玄心头一滞,脚下也沉重了三分。

两人一时无语。苏浅想到自己冤死的父亲,心头有些难过:“这一路从上京到西北,看到多少灾民饿死路旁,多少人家流离失所,到处都是抛荒的地,毫无作为的官府,而我……武安侯护卫一方,殚精竭虑,恪尽职守,最后怎样?阖府壮烈,身后还要背负污名!可你们呢?醉生梦死,蝇营狗苟,心里只有钱财美女,不!还有小倌,真让人恶心!”

说着,她一头钻进了车厢里,竟再没了和他交谈的兴趣。

赵玄张了张嘴,却觉得无甚辩白的必要。

这是他赵家的江山,如今变成这样,他虽无力,却也不能说没有责任。只能默默坐回了车辕。

两厢就这样一直等到了月上中天。

苏浅也实在是睡不着了,也在车厢里憋了一天了,别的她都能忍,唯独这人生三急叫她怎么忍。

待她揭开车帘看时,却见那人靠在车辕上,似是睡着了。

她没在意,偷偷找了个隐蔽的角落,解决了自己的问题。

刚收拾好自己,却见那人突然跳下了车,动作敏捷到了大门一侧。

苏浅这时也反应过来了,门外似乎是有人在往里偷窥。

她也立马紧张起来,索性照旧蹲在原地没动。

却见大门被人悄悄打开,一个人影钻了进来。

那参军动作倒是快,门一关就将来人打翻在了地上。

苏浅急忙跑了过去,再看时,那男人竟已经在扒来人的衣服了。

“这是……”

“赶车的那个。”

苏浅再看时却发现那人的脖子非正常扭曲着,竟是已经死了。

男人利索的将衣服换了,将那人的尸体直接丢进了大瓮里。

“你杀……杀……”

“快走!”

苏浅话没说完,就被他抓了手往外扯。

“包袱……我的包袱……”

他们一路躲着巡视的兵丁,那男人竟像是完全掌握着他们的行进规律,竟没有碰到什么阻碍。

这下苏浅倒是有几分服气了。到底是个当军官的,对军营里的情况摸得比她这个门外汉强多了。

“你帐篷在哪个位置?”

苏浅被晕晕乎乎带着绕了很久,才发觉自己似乎是回到了熟悉的那片区域。

她登时兴奋起来,看向周围,很快就确定了方位。

“得到你们旗长那里去报个到,就说是我送你回来的。之前你在云来酒楼喝醉了,一直在酒泉城里的云福客栈睡觉,今天下午才被我领回来。”

苏浅愣愣的点了点头。

她对自己旗里的情况还算了解,很快便找到了旗长的帐篷,大大方方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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