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无声,范葙本以为是怕随行之人看到裴烨自言自语觉得有异,也没多想,可是等回到了营帐,裴烨依旧拉着个脸,这就不对了。

看着裴烨生硬的扯开自己的衣袍,自顾自的就上床就寝,这就明显不对了。

就算是裴烨这一次出行有什么不爽,也不该回到这里跟自己撒气啊。

再说,这好像也不是裴烨的风格。

究竟怎么回事?

明明他们一行人出来的时候,都还好好的。

“大人,今晚上会晤不算顺利吗?”小心翼翼的靠过去,看着背对自己的人,小声询问。

他们两个一直以来都是和平共处的,这样的事情可还从未出现过,所以范葙确实是摸不着头脑。

“……”

久等没有听到裴烨的回应,范葙无语,看了看依旧是背对着的男子,挠挠头,索性不想了,或许他想自己呆一会,就自己溜出了账外,仰望天空,黑漆漆一片,什么都没有,就跟她此刻的心情一样,黑闷闷的,压抑。

找了个士兵看不到的角落,抱膝坐下,下巴搁在膝盖上,细算她来到这个地方也该有一个月了,一个月的时间说不上长,但是也不算太短。

一直陪在裴烨的身边,看着他经历的一切,由旁观者直接转变成了参与者,之前觉得没什么,可是这一刻,突然觉得就像一场梦。

一个没有依仗的灵魂,就算她逃过了灰飞烟灭的下场,但是一旦再度发生今晚这种情况,她该如何自处?

想到那空明大师所说的七七四十九天,她莫名的有了期待。

扒拉着眼前的枯草,仔细的盘算着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反复核对之后,确定是三十三天。

也就是说,如果真有转世轮回一说的话,她再度为人的日子就在十六天之后。

她能陪在裴烨身边的时间还有十六天。

想想,十六天也就半个月的时间,以其坐在这里受冻孤独,还不如回去,珍惜相伴的每一个时刻吧。

起身,才发现裴烨已经在身后,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但是看着他冷着脸看着她的样子,范葙不自觉的裂开了嘴角,速速起身,纵身扑向了裴烨。

就算他心情不好,他还是会惦记着自己的。

“不要不理我,我能陪你的时间不多了。”搂住裴烨的脖颈,窝在他的肩上,范葙软软的呢喃。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陈述,却让裴烨眼神一暗,双手死死的抱住了怀中的人。

“我还以为你去看那陈家公子去了。”回到营帐,被狠狠扔到了床上的范葙听到了一句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控诉。

瞪大了双眸错愕的看着一脸被遗弃的可怜样的裴烨,他这半天闹情绪就是因为这个?

“大人,你在吃醋吗?”范葙明知道自己不该笑的,可是抑制不住的笑意还是从眼角蔓延,直至整个人看上去都是欢欣的。

“这普天之下还有比大人你更招惹女孩子的男子吗?那陈家公子固然不错,但是在我面前那也不过是个孩子。”起身,缓缓的为裴烨脱下衣服,一边夸赞裴烨,一边表明自己对那陈家小郎君没那意思。

之前有多失落,那么此刻她就有多开心,开心到她这心里甜到泛起微微的酸,丝丝的痛。

“他走远了,你都还……恋恋不舍。”裴烨的控诉被温热的吻搞得断断续续。

天知道,当他久不见范葙回到他身边,忍不住出门寻人的时候,看到范葙看向那离去的陈家小郎君的欣赏目光,他恨不得一掌就把那人劈在马下。

天知道他是如何控制住自己就要爆发的嫉妒,还说出夸赞的话语来。

他本以为她会及时的向自己解释,可是谁能想到她非但没有只言片语,还把他独自扔下。

最终还是他忍不住了,再度去找她,看着蹲坐在那里的她是那么的弱小和孤寂。

她在他的面前总是乐观开朗的,还从未如此的惆怅低落过,这样脆弱的她,让人总感觉会在瞬间消失不见了。

可是当她猛然起身,转身看到自己的那一刹那,她显示错愕,随即满溢的开心让她扑进了自己的怀里,那一刹那,他的心也安定了。

可是,当他听到她的那一句话,他的双手不由收紧,其实不止范葙在算,他何尝不在计算。

他已经让人去找空明那个老和尚,让他去想一个最好的解决办法。

他不会由着她去轮回转世,只因为他不舍,更不敢赌,谁能保证她下一世还会出现在自己的身边,还会回到他的身边。

就算她永世不会为人,就算她只能这么暗夜相伴,他也要把她留在身边,只因为她的陪伴已经成了习惯。

似乎是感受到了彼此的情意,也明了彼此的担忧和恐惧,今夜的缠绵尤其的热烈和绵长。

从来处于被动的范葙一再主动,当然最终的主动权还是落在了裴烨身上。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累及反倒没了睡意,看着一脸餍足的裴烨,脑海中不由想到了那陈偌娴,之前本还想跟裴烨调侃调侃的,现在突然间不想了。

就这样静静的相依相偎挺好。

自此之后,范葙再也不会离开裴烨的视线,跟着他马不停蹄的直达西叁岭,看着他经历一次又一次的袭击。

这些袭击不同于之前的那种,这次是敌方特意前来捣毁粮饷的,所以目的不同,保护的任务反而更重。

裴烨晚上都免不了的巡逻几次,就怕哪个地方疏漏了,被人钻了空子。

裴烨显而易见的消减,原本就生人勿近的气势,越发多了几分冷冽和肃杀。

范葙看在眼里,疼在心理,可是她能做的就是陪在他的身边,不给他添乱,也不让他担心。

可是随着战场的临近,一路上的伤残兵士让人满目怆然,甚至还有来不及掩埋的残缺的尸体,就那么的任由风雨洗刷,动物蚕食。

战争尽是如此的可怕,范葙虽然不是肉身,但是连天下来,也是憔悴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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