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父回家之后往往会待在家里书房看文件,在朝暮眼里,这个人没有娱乐,没有闲暇,常年带着银边的眼镜,翻看手里的文件,看不出他的情绪和爱意。

门边站着一位生活秘书,常年跟着朝父,在下班后为他处理生活上的琐事。

“小姐好。”

朝暮走过去,看了秘书张峻一眼,让他带她进去,他拿起手边的电话,打了进去,她无聊的回头,走廊尽头果然跟着周眉派来的人。

进去前,她站在门边,对张峻暗暗指了指身后不远处的影子。

张峻看到了点点头,神色平静,给她开了门又关上。

进门是满墙壁的书,填满了书架,往里走,朝父端坐在偌大的桌前,暗灭了电脑屏幕,开着护眼的台灯,抬眼看着她,灯光下,显得面目冷峻,气质凛冽。

她止不住的想,这是她的父亲。

这个人没有什么缺点,除了不爱她,每件事和工作都做的很好。

她想不通,这样的人,怎么会把集团交给朝阳那样的人手里呢。

朝父看着自己的女儿开口:“你来做什么?”

也是,哪有一个一个月见不到女儿,第一句话就是问她来干什么的父亲呢?

她恢复了情绪,安静的抬头,淡淡开口:“我来告诉您,我要搬出去。”

男人似乎有些疑惑:“为什么?”

她乖顺的垂头,把准备好的说辞说了出来。

“因为,我要上大学了。”

气氛似乎僵持了,两人一言不发,冷冷的看着对方打量,他的女儿一点都不怕自己,这么多年的冷遇似乎让她成长了。

朝父合上手心里的签字笔,盯着她,再次开口:“不对,说实话。”

朝暮闻言微笑,神色依旧安静,像平静无波发湖水,不受半分惊扰,只能说她早就想到了这些问题。

她恭敬回答:“我说实话,您不会喜欢听的。”

朝父开口:“那你就说说吧。”

“我既怕死,也想好好活。说真的,父亲,如果有下次,我怕我会忍不住杀了朝阳。我搬出去,是为了您家庭的和睦,也是为了我自身的安全。”

此话真假掺半,让人无法探究。

他沉思片刻:“那你去吧。”

朝暮点点头,起身离开。临开门时,身后传来一句话,竟隐隐带着关怀和歉意。“在外住要注意安全。”

她当做没听到,快步离开了书房,往自己屋子里去了。

这么多年的欺辱和冷遇,你从未记挂过我,到现在,又要在乎什么我的安全呢。

朝暮心里讥讽,脚下加快了步子,一切不过是一句随口而出的虚言罢了,如果她真的信了,才是完完全全的蠢笨。

黑色的裙摆在空中留下淡淡虚影,就像她曾经渴求过的亲情,终究是消散的完完全全。

朝暮的搬家进行于隔天,林叶初一大早就叫来了自家的仆人,帮着把东西运了下去,朝暮把紧要的东西搬了个干净。

她说她要搬出去,却没说她名下的一所房子才开始装修,开学前就住在了奶奶家里。

周眉闻声,黑着脸站在楼梯边,看着上上下下的人,气的心疼,偏偏朝暮不见影子,待在屋子里安排人手不出来。

林叶初本来应该喊她一声表嫂,每逢遇见,硬生生的无视她,她只能假装温和,坐在客厅里给他端茶。

林叶初靠在栏杆边,抬头望见眼前的杯子,扭头去找了楼上的朝暮,把周眉又当成了隐形人。

她摔了茶杯,愤愤开口:“这都是什么教养,小阳还比他大呢。不过是跟在老太太身边长大的,有什么好甩我脸色的。”

李妈快速让佣人捡了起来,拉着周眉坐在茶几边的沙发上,给人顺气。

林叶初顺着梯子爬上来四楼,和朝暮一起坐在落地窗前,看着发愣的外甥女,晃了晃在屋里随手捡起来的手链。

他扬眉:“怎么了?不舍的吗?”一边低头在她腕子上系了上去。

她晃了晃手腕,银色的链子,简单漂亮:“不是。”

“我只是感觉太幸福了,终于可以离开这里。”

他摸摸头,少年的眼里折射出温和的光芒:“暮暮,以后有我们在,会一直很好的。”

她点点头,有些放空,右手扬起来想解下来碍眼的链子,林叶初轻轻按下她的腕子。

他认真开口:“先别解了,等去了我姨家再好好收起来。虽然这条链子的意义很让你烦,但是你想想,上面的钻好歹值钱对不对,我们虽然很有钱,但是依旧要珍惜自己每一份财产。”

朝暮盯着他不吭声,这是成年时刚送她一套房的人该说的话吗?

“好吧,我承认,我就是想刺激一把周眉那个女的。”

林叶初烦躁的揉揉头,卷毛立起来,主动交代一切。

“暮暮外甥女,刚才她又过来给我套近乎,那个假笑,我受不了啊,我那么讨厌她,她看不出来吗。”

朝暮拍拍手上的灰尘,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合上了窗户。

“早说不就完事了,下面应该收拾好了,我们走吧。”

她挥手先下了梯子,林叶初紧跟其后。除了一些不要的东西,基本上空了。

朝暮踩过一张张落在地板上的试卷和草稿纸,拿着钥匙,锁紧了门。

她看着林叶初开心的笑了,如果可以,她再也不要回来了,这个地方从未给她带来过快乐。

货运车先出发了,张管家开着车停在门口来接人。

朝暮穿着半袖,细白的手腕上链条钻石明晃晃的闪眼。周眉看着她手腕上的链条,脸色发青,从下楼盯到门口,碍着张管家带着老太太的面子,不敢开口。

朝暮和林叶初笑的欢快,李妈扶着周眉,直到他们离开,周眉面色崩塌,佣人们四散。

她面容一下子憔悴了下来,“怎么会,这个东西怎么会还在她女儿手里,我明明扔掉了。”

她长长的指尖,掐进了李妈的胳膊,神色发狂:“朝鸣是不是还喜欢她,我都这么努力了,他们竟然拿出来这个东西来羞辱我。”

李妈忍着疼,劝慰道:“太太,说不定是假的,他们仿造的。”每次忍过这个疼,周眉就会给她发一笔封口费。

“对,一定是假的。朝暮竟然想拿出这个办法羞辱我,她以为搬出去我就不能继续毁了她吗,我依旧可以。”

女人恢复了神色,扫了一下四周,端庄的迈着高跟鞋,踏着一字步,往屋里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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