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瑶在叶凌渊的护送下回到家里，打开了游戏舱，躺了进去，手机里，傅云澜的消息停在两个小时以前。
唯烧蒿棘火，愁坐夜待晨。
从临竹院的闭关室里睁开眼，依旧是她离开之前的模样。
凭窗远眺，苍月山脉的最高峰，黑灰的雾霭笼罩着山顶，绵绵的死气如附骨之蛆，缠魂绕颈。
四周空无一物，仅余昼夜不息守护着宗门各处的阵法，铭文流转间，宛如一条条锁链，一座座牢笼。
踏入药鼎空间，空气中的异样让姜瑶警惕。
有人。
抬头，是一长发男子悬浮于灵泉之上，双目微阖，泪痣勾人，长袍轻如薄纱，分外安详。
聚灵珠一刻不停地转着，男人体内的金丹亦随之流转，胸膛微微起伏间，姜瑶发现自己体内的灵力也在缓慢增长。
慢慢地走到了承载灵泉泉眼的清潭边，她看着这张脸，稍稍有些出神。
仿佛这副打扮，才是他最初的模样。
情不自禁地伸手，摩挲着这人颈脖处尚未褪去质地温如暖玉的鳞片，记忆中的手感。
往上，是苍白如雪的滑腻下颌，冰凉的耳廓，极挺的鼻尖，然后是——薄凉的狭长双眼。
猝不及防，目光交汇。
男人抓住了姜瑶的嫩手，按在自己脸上，动弹不得。
墨蓝的眸光一如月海，眼底情绪尽管冷而克制，仍带着穿透千年的力度。
她不敢直视。
哈。哈。
她又能修炼了，真好。
“统统，你好好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宿主，我的存档也被格式化了。”
“要不亲亲宿主您自己再多想想？”系统的软软糯糯地说。
姜瑶看着两人手心里同时浮现的金色印记，说不出话来，没想到药师谷的传承，到哪都能用。
眼见着姜瑶的思维不知又要发散到何处，傅云澜重新化为两指粗细的一条小蛇。
顺着刚握住的手腕蜿蜒而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盘在她怀里，又拿脑袋蹭了蹭姜瑶的下巴，龇着分叉的舌头，提醒她回神。
“我现在还在妖力一阶，相当于人族炼气期，没办法长期维持人形。”
姜瑶脑海里，传来了熟悉的清洌声音，一如往昔。
？
到底是哪里来的往昔？
这种未亡人的情态，又是怎么回事？
果然，这位兄弟的精神状况真的不是很正常。
虽然但是，姜瑶还是松了一口气，至少不用这么快面对这份或许有些过于沉重的过往。
“中午十二点，《青云梯》面向所有玩家开放，我打算到时候去千相城看看。”
“我们现在的状态，好像不能离彼此太远。”
傅云澜指出了重点。
“我记得VIP页面的左下角，是可以自由选择灵根的......”你怎么？
话语点到为止，也让他有了些不太好的回忆联想。
“你能修炼就好了。”姜瑶笑得略鸡贼。
但傅云澜显然是误会或者想起了什么，气压略低。
约定好了明日中午再一起上线，姜瑶逃似的划出游戏界面，点了退出，从游戏舱里钻了出来。
正当姜瑶想拿起手机，点个外卖的时候，怀里的重量提醒着她，下午的感受，可能并不一定是幻觉。
低头，姜瑶又一次与一双墨蓝泛金的蛇目，视线相接。
“我还没来得及说这件事，学妹你就急急忙忙地退出了。”
傅云澜的声音从脑海中传来，姜瑶的笑容凝固。
陷入了沉思。
叶凌渊是自苍临大陆飞升后，来到的现代世界，傅云澜又是怎么回事？
叶凌渊自己是管理局的任务者，傅云澜呢？是因为他自身的问题，还是和她契约之后，才能突破世界壁垒？
既然如此，到底哪一边的世界，才是真实的？
“宝贝儿，带我去你家一趟。”
傅云澜的蛇脸被姜瑶无意的口癖镇得一红，可要不了多久，他就会知道姜瑶就是个在平辈场合，为了尽快结束对话，逮着人就称宝贝亲爱的亲哥亲姐的糊弄学大师。
姜瑶按照傅云澜给的地址，在这个周末的凌晨，扫了一辆共享单车，骑在市中心的闹市区。
人还挺多的，灯红酒绿，音乐悠扬。
碳烤生蚝的香气飘荡在大街上，混合着酒瓶碰撞的声音。
夜粥店新鲜进货了屠宰场刚杀的下水，一群老饕蹲在门口，等着破晓时分的第一口猪杂粥。
在叶氏集团隔壁的高层公寓，姜瑶被保安拦下。
姜瑶只好掏出了下车前叶凌渊给的身份牌，证明自己是通宵加班来给里面的人送材料的。
这栋楼里住的基本都是叶氏集团的高级打工人，保安对这个标识很熟悉，马上就放行了。
只是傅云澜诡异地沉默了。
也没有沉默太久，马上就到他家楼下了，他接连地报出了门禁的密码以及家里指纹密码锁的密码。
按下电梯，上到了顶楼，打开门，很有强迫症风格的复式。
纤尘不染，干干净净，就像没人住过。
姜瑶换了鞋径直朝二楼书房走去。
路过卧室，毛绒绒的毯子终于给这地方添上了一丝温暖人气，走廊两侧画框里挂着几份老旧琴谱和一些历史上著名条约原文的复印件。
游戏舱在书房里插着电，打开，能看见里面躺着个人。
微长的飘逸短发，半框眼镜歪在一旁，深灰的丝缎衬衫，领口微开，袖口平平整整挽至小臂，姜瑶伸手，探测鼻息。
心里莫名其妙地害怕慌乱。
随着怀中一轻，眼前的男人睁开了双眼，单手撑着游戏舱的扶手，直起了身。
略有些迷朦的神色，伸手扶了扶镜框，看向姜瑶。
却只收获了一个来自于对方的有力拥抱。
他有些僵硬地顺势托着她的后背，另一只手轻轻抚上头顶，一下一下地摸着。
等听到姜瑶的心跳逐渐恢复平静，他才慢慢放开，对着她眉眼柔和嘴角轻勾，霎时间，雪霁冰消。
捧着热茶，姜瑶坐在傅云澜起居室的沙发上，参观着他收拾东西。
一套套搭配好的正装打包，看过的纸质文件放进碎纸机碎掉。
傅云澜正一手碎文件，一手拿着手机联系青云科技的技术人员，天亮过来搬游戏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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