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二木的病又拖了三四天,越来越严重,到最后连床也下不了。 毕竟是自己亲生的孩子,兰娘越看越心疼,还是趁着天黑悄悄上山求顾月清:“月清,我知道你二哥混账,但也不能这么看着他死啊!你就想想办法救救他吧!” 十个手指不论切到哪一根都会痛,顾月清也明白,便说了个法子:“在正门口放一只石磨,不用太大,比做饭的铁锅大就行,石磨化煞气,要是三天后他的腿没有好转,你再来找我。” 顾月清对顾家没什么感情,但对原主这个娘亲还有几分不忍。 虽然是匆匆忙忙跑来,兰娘怀里还是揣了三只鸡蛋,这是她省了好几天才省出来的,一股脑都塞在顾月清手里:“你瘦了,这些鸡蛋你爹不知道,你煮了自己吃吧,娘没用,也不能贴补你什么……” 说着她抹了抹眼泪,眼角满是心疼。 顾月清态度也软了下来:“不用,我这里还有些吃的,你自己要多吃些,不要只吃咸菜。”她又将鸡蛋塞了回去。 一来二去,两人像是在角力可最后兰娘还是将鸡蛋留了下来,匆匆朝山下走去。 顾月清看着藏在抹布下的鸡蛋,无奈叹了一口气。 兰娘面色憔悴,山根又低,是个福薄没依靠的,以后的日子只会更难过。 到了家门口,兰娘片刻也没有歇息,瘦小的身子费力将牛棚里多年没用过的石磨拖了出来。 这石磨还是顾月清刚出生那年找石匠做的,后来就闲置在牛棚,旧是旧了点,但至少周正,应该还可以用。 她找了一圈,发现树桩正对着门口,便一抬手,将石磨压在树桩上。 简单的动作累的兰娘满身大汗,她气喘吁吁地瘫坐在地上,心里期盼着。 起床上茅房的顾照土听见门口的动静,提溜着裤子探头出来,见是兰娘,他破口大骂:“大晚上不睡觉发什么疯?你把磨盘搬来干什么?吃饱了撑的没事干!” 兰娘浑身一抖,支支吾吾道:“月清说了,这样能化煞,化了煞二木的腿就能好起来了。” 顾照土浑浊的眼睛打量几下石磨,依旧嘴硬:“就信那个白眼狼的鬼话,让她来看一眼她亲哥哥都不肯!没良心的东西!你真是老糊涂了,什么话都信!” 他一边骂着,一边趿拉着破草鞋,骂骂咧咧朝里屋走去。兰娘见他走远,提着的心才算是放下了。 月朗星稀,狡黠的月光落在石磨上,仿佛蒸腾出一股子热气,渐渐散开来。 鸡叫声响彻山村,一声接一声响起,兰娘也照例起床做早饭。 原本以为腿上昏迷的顾二木竟然醒了,睁着眼睛看着模糊的背影喊了一声:“娘,我饿了。” 兰娘激动的趴在床边,眼眶通红:“二木,你醒了!月清的法子真的有用,她还是疼自己哥哥的,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做饭。” 她擦了两把眼泪,快步去了灶房。 没一会儿其他人醒了,都发现顾二木的好转。特别是昨天还肿的像紫米馒头一样的膝盖,今天竟然不黑了,只是还有些红,里面的肉白森森的。 “他爹,月清的法子真的有用,你看,才一晚上二木的腿就好了大半!”兰娘笑呵呵端着馒头从厨房走出来,脸上郁色一扫而空。 顾照土捧起清水似的粥碗喝了两口,对此嗤之以鼻:“一个丫头片子能有什么能耐,还不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嘴上说着,顾照土的心里却已经动摇,他知道,他一手建起来的顾家有些事情超出了他的管控,并且永远不会回来。 一想到这个顾照土心里便升起一股热流,他狠狠咬着咸菜疙瘩,像是咬着他庸庸碌碌的一生。 当天下午,顾二木就能下地走路了。 顾大山的腿早就好了,先前还不敢活动,现在见顾二木活动如常,他也放心的使唤起来。 “爹,哦跟你一起去吧,我腿好了。”顾大山跟在顾照土身后,一高一矮两道影子照在黑漆漆的小路上。 地里的粮食全没了,也没机会留下来年的种子,顾照土便想着上镇上买些。 以往都是父子俩一起去的,先前顾大山受了伤,这才没有去。如今他好了,顾照土也没多言,两人一前一后朝镇子走去。 这边,顾月清正低头在旧屋前的草地上拔草,没一会儿便清出一块空地。 她手上是一小把蔫嗒嗒的小苗,看着跟菜秧差不多,只是更小点。 这些都是她从山里寻来不少草药,山里路不好走,加上最近村里人频繁进出山林,外层的草药都被采的差不多了,她便想着自己种些。 远处山林里的村民瞧见她的举动,都忍不住笑起来:“你看,顾家丫头估计是没东西吃了,现在准备种菜呢!” “时候也不对啊,马上都冬天了,什么菜也活不下来,我看又是白折腾,这个冬天可不好过!” 同是村里人,这些人却用冷言冷语嘲讽着顾月清,她也没有在意,继续低头锄着地。 莫祁月拿着小锄头跟在旁边除草,莫祁山也低头不住拔草,没一会儿就累的满头大汗。 可两个孩子没有叫苦叫累,依旧跟在顾月清身后。 天色一点点晚了,没一会儿就过了晌午。 三人正准备收拾东西做午饭,却看见山下一行人披麻戴孝,风风火火跑了上来。 “顾月清在哪?!” 站在最前头的男人一身孝服,手臂上还扎着黑色孝布,长得脑满肠肥,肚子比孕妇还要大,声如洪钟,一开口便响彻山谷。 山里的几个村妇也望过来。 一行七八人,身上都穿着孝服登门,又气势汹汹,不吉利又不好惹。 顾月清将两个孩子护在身后,挺起胸膛上前道:“我就是。” 男人诧异转头看了一眼右手边留着八字胡的男人,低声道:“是她吗?怎么年纪这么小?不会是……” 八字胡男人一看便是极精明的,他也打听过顾月清的事,便拱手先行了个礼,嘴角一仰,两条胡子也跟着抬上去:“敢问姑娘是不是顾半仙?是不是会相术?” 顾半仙?! 顾月清只觉得好笑,村里有喊她女先生的,又喊她顾丫头的,还是第一次听见人喊她顾半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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