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夜,宁蔓和长风准备了些冥币和贴身衣物就启程去了幽冥。本是想多带些以备不时之需的,可妩娘越收拾越多,夜晚太凉得带棉被,风沙太大得带蒙纱,常用的药材,爱吃的零嘴儿,爱看的话本儿......

搞得长风有些抑郁,跟大家嘟囔说:“不比不知道,合计着我在妩娘眼里就是根儿草啊,风餐露宿也能活蹦乱跳,我出了这么多趟儿门,妩娘给我准备的加起来还没老板娘一人儿多呢!这也太重女轻男了吧!不知道外面现在提倡男女平等了啊!”

宁蔓对妩娘的举动也很是无语,可妩娘一番好意,也不好推脱。只能找个由头支开了妩娘匆匆忙忙逃也似的和长风跑了。

宁蔓曾在蘼芜槛的史册上见过有关幽冥的记载,只寥寥几语,让人浮想联翩。

“魂兮归去,行八百里黄泉路,疮痍满目,黄沙漫天,唯有曼珠沙华血红似火,香气迷离,行者大梦三生,泪流满面,至彼岸,方得一见。彼岸有河,名曰忘川,河边有石,名曰三生,河上有桥,名曰奈何。桥尾有妇,粗布掩面,八泪为引,熬五味迷魂,世称孟婆。彼岸深处,可通地府。地府尽处,即为幽冥。”

可实际看到的比书上好很多,一路行来,还是能稀稀疏疏看到几棵新栽种的小树苗儿的,虽然它们弱小的让人觉得可怜,但没关心,只要管事儿的人重视绿化,持之以恒,终有一日,它们会成长为参天大树的,虽然,那是很漫长的一段时间。

宁蔓三百年不出门, 长期缺乏锻炼的结果就是她走完黄泉路刚到彼岸就吃不消了,累的直喘,好不容易看到有块大石头,就牢牢坐在了大石头上,心里打定主意任长风说破了嘴皮子也坚决不再动弹一步了。

长风有些着急,催促道:“老板娘,咱们连路程的一半都没走完,这样下去,初元节咱们就赶不上了啊”

宁蔓瞪了一眼长风:“长风,往日里我可待你不薄,我都喘成这样了,你还只想着吃喝玩乐。做人,可得讲点良心啊!你于心何忍啊!”

长风大声反驳道:“老板娘,我们还能算是人吗?”很好,很值得思考的问题。

就在宁蔓准备说辞打算教育长风就算不当人了也不能背叛祖宗,数典忘祖时,长风想了个主意把宁蔓刚刚想好的的说辞噎在了肚子里:“老板娘,前面不远处就是奈何桥了,不如我去向孟婆给您讨碗汤喝吧,孟婆老奶的汤甘甜可口,还透着些许清凉,实在是解渴的圣品。“不是说孟婆汤是专门为那些要入轮回的人准备的吗?要让他们忘记前世今生,我们也能喝吗?”

长风摸了摸头,困惑道“原来还有这个说法吗?我每回来幽冥都要喝五六大碗,也没见我忘记什么啊,孟婆老奶可喜欢我了,回回叮嘱我下次来再去她那里喝,还说我和她有缘分呢。”

宁蔓听了这话觉得真是辛苦了子隐,和一缺心眼共事了这么多年。废话,该你忘记的,早在进蘼芜槛就忘记了,凡人一世轮回少说也要四五十年,你年年都来喝,一喝就五六大碗,孟婆记性再差都该记得你了,可不是和你有缘分嘛。不过宁蔓也放下了心,看来这汤只对凡人起作用,便让长风替她领了一碗来喝。

片刻后,长风端着汤走到桥中间突然就停下来了,宁蔓一脸莫名,寻思着长风又在打什么鬼主意时,只见长风摇了摇头,面上一脸惊恐,做了个示意闭嘴的动作。就在宁蔓打算好好教训长风一下时,突然感觉到了身后有一记似有似无的呼吸声,宁蔓心里咯噔一下,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宁蔓小心翼翼地尽量下半身不动稍微向右转了转头,希望借用眼角的余光能瞄到些什么。

半晌,宁蔓只能承认自己的余光有限,什么看不到不说,双腿还坚持不住开始打颤。一合计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宁蔓发了狠劲儿,索性咬咬牙,转过了身,她倒要看看是什么魑魅魍魉妖魔。

转头便迎上了一头巨兽,正怒目圆睁看着自己,体型是牛的三倍不止,全身长着浓密黝黑的毛,额有一角,很像是《上古异兽图录》里面的麒麟。

宁蔓心里也在嘀咕这巨兽是什么东西?牛?那怎么还有角呢?羊?羊的眼睛有这么圆的吗?

不是说齐天大圣孙悟空把私自下凡的神兽都教训了一顿,现在都被各家大神领回去严加看管了吗?怎么还落下一位?

就在宁蔓在认怂装死和硬挺着拼一把之间犹豫不决时,一个魅惑低哑地声音及时传了过来,“獬廌,过来,如果你吓到了这位姑娘,你主人责罚你,我可是不会帮你求情的。”

宁蔓闻言看去,是一位手拿折扇一身青衣的极俊俏的男子,那身青衣素净极了,只衣尾处绣了些竹叶,可那男子穿上竟显出一派风流韵味,在这似明似暗的黄泉幽暗之地,又透着些许邪魅。

那不知哪位的灵兽倒是极善人言,听了男子的话。竟真的没有继续上前,反倒流露些纠结,像是在考虑要不要继续继续向前,末了可能是担心那男子口中的主人责罚,乖乖后退了两步,还把真身变得如小羊羔一般大小,看上去呆萌极了。

青衣男子闲庭信步般悠哉悠哉的走到了宁蔓的面前,长风也反应了过来,快步跑到宁蔓身边。

“罪孽啊,罪孽,这三生石原是女娲娘娘造人取沙计数所成之石,后赐它三生诀命其在忘川河边掌管三世姻缘轮回,不知多少人轮回时都会特意对着此石虔诚跪拜只为求来世有一爱人长相厮守,没想到啊,竟然有人敢堂而皇之地把它坐在屁股底下。”

宁蔓和长风面面相觑,三生石?这块不大不小的普通石头?

宁蔓清了清嗓子,佯装强势道:“我书读得虽少,可也不是你能随意哄瞒欺骗的,谁不知道三生石是因为吸收日月精华,矗立不倒不说,甚至直插云霄。”

男子听了宁蔓的反驳,倒也不慌,“姑娘谦虚了,连上古时的一件小事都记得清清楚楚,姑娘的书读得可不算少了,不过读书嘛, 还是讲究个活学活用,所有的岩石都会风化,如今千载万载已然过去,三生石被风化了也不足为奇吧。”

宁蔓虽觉得男子所言有几分道理,但一想,还是觉得不对“三生石地处忘川,怎么也算是幽冥的一块门面,难道幽冥界没人了,门面招牌都不管了?”想当初她为了让蘼芜槛的客人有宾至如归的感觉还特意命子隐收集了些长明不灭的灯笼挂在蘼芜槛的牌匾前定期查看呢,总不至于偌大一个冥界连块石头都保不住吧。

男子神情似有些许尴尬,打个哈哈揭过了此事“獬廌,还不快过来给这位姑娘赔个罪?”

那灵兽听了竟真的走到了宁蔓的面前,用额间的角碰了碰宁蔓的手臂,一脸讨好。

宁蔓见了,倒也觉得有十分有趣。恍惚间突然想起了曾经看过的一本书,“獬廌?可是传说里懂人言识人性,鉴是非识善恶的司法神兽?”

“不错,姑娘好眼力。这小兽自有了灵识就跟在它主人屁股后面惩治魑魅魍魉妖邪之徒了。”獬廌听了这话,一脸骄傲,竟往宁蔓腰间拱来拱去,好像在求表扬要爱抚。

长风插话道:“老板娘,时辰不早了,再不起程恐怕赶到幽冥就没落脚的客栈了。”

“幽冥?”男子一脸兴味地瞧着二人“听说幽冥近百年来才兴起的初元节就要到了?莫非两位也是为了节日而来?”

还没等宁蔓反应过来,长风便兴高采烈道;“是啊!听闻现任的幽殿殿主十分喜欢热闹,把幽冥治理的如同人界一般,这初元节更是热闹的不行,我们主仆紧赶慢赶不就是怕错过去嘛。”

宁蔓微笑示意算是认可了长风的说法,心里却拿不准是长风突然变聪明了懂得低调保身的道理了呢,还是太兴奋以至于忘了正事儿呢。不过难得长风聪明一次,宁蔓觉得作为英明的上司应该适当的鼓励一下下属,毕竟要想让马儿跑得快得让马儿吃草啊。

男子摇了摇手中折扇,也不知道信没信长风的说法儿,“两位有所不知,这幽冥以前呢专收恶鬼,惩处妖魔,说一句让八方奸邪闻风丧胆也不为过,所以啊,这幽冥一直都是极安静适宜幽居之所,可是,这新上任的幽殿殿主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把这幽冥打理的如同人间一般热闹,硬是换了一番天地。如今,各路妖魔一提起幽冥开心得简直像是回家探亲。”说罢,男子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抬头认真询问道:“你们说,这幽殿殿主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

宁蔓与长风互相看了看,在人家的地盘上说人家老大的坏话不大好吧!可看对面男子神情认真好像又非要给个答案。

“嗯哼”宁蔓无奈清了清嗓子,没什么底气地说“不是说当今冥殿殿主才是真正的幽冥之主嘛,改天换地这么大的事情,冥殿殿主都没反对,我们这些过路人也不好说些什么吧!”

“哼唧。”一旁安静了许久的獬廌好像听懂了什么突然叫唤了一声,宁蔓有些错愕,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这好像是猪叫的声音吧。

好在有人及时解惑证明了自己的耳朵没毛病,“你们有所不知,这小兽的叫声与猪叫声无异,只不过十分聪明,知道人家背地里嘲笑它,还专门去学了狗叫呢,学得惟妙惟肖,好多刚出生的小奶狗都比不过呢。”

宁蔓和长风面面相觑,嘴角一抽。如果会模仿,为什么不模仿狮子、老虎的叫声呢,难不成在上古神兽的世界里,反而觉得狗是最威风的?不愧是上古神兽,真是与众不同啊!

男子边说边笑着用力摸了摸獬廌的小脑袋:“来,别谦虚,给大家表演一个狗叫。”按理说一般灵兽都喜欢人家摸摸脑袋和脖子,看样子獬廌不大领情就是了。

宁蔓看男子抚摸獬廌的动作着实算不上温柔,对这小兽也有几分喜欢,便想想个法子解救一下獬廌,灵机一动道:“听说冥殿殿主风流不羁,长相甚是出众,是神魔两界无数女子的春闺梦里人,想必他也是因为喜欢热闹才同意幽冥做出这番改变的吧!”

男子听了这话儿僵在了原地,獬廌好像异常兴奋,“哼唧,哼唧唧,哼哼唧,哼唧哼唧哼唧”不!他是打不过我家主人,挨了我家主人的拳头才同意的。

可惜宁蔓不懂猪语,搞不懂这一连串的哼唧在表达什么。

男子回过神儿来,重重拍了一下獬廌的脑袋,看得出来下了大力气,獬廌整个身子都被拍得倒像一边儿,对宁蔓粲然一笑道:“我和姑娘在三生石前相遇,这可算是天大的缘分了,这儿离幽冥还有很远一段路程,我这小兽能变幻身型大小,日行千里,不如就让它载着两位去吧,正好儿,它也需要减减肥了,毕竟也不是猪,太胖了也不太好。”

宁蔓心想这可真是瞌睡送了个枕头,再走下去自己的两条腿就算废了。 有心同意,可又想着一来初次见面就收人家的东西不太好,二来她也不知道要在幽冥待多久,这小兽一时半会儿怕是还不回去。

正左右为难间,男子善解人意道:“这小兽把你们送到地方,自然会闻着气味儿找回来的,我和姑娘今日陌路相逢,就当是交个朋友好了,毕竟三生石前旧精魂,赏月吟风莫要论。”说着男子眨了眨桃花眼儿,很是风流。

宁蔓:我怀疑你在调戏我,可我没有证据。为了我的腿,卑微。

识时务者为俊杰,宁蔓终是点了头,俯身摸了摸獬廌的小脑袋,用眼神儿询问着獬廌的意见,正在犹豫要不要也哼唧一声表达一下友好间,獬廌就乖乖趴下了身子,看样子是同意了。

獬廌是上古神兽,却不是坐骑神兽,就连主人都很少用它当坐骑,它本不想答应,可眼前这女孩戳到了景孤淮的痛处,加一分,还一连戳了两次,加一分,她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和主人常闻的很像,有品位,加五分,她是长头发,加两分,她抚摸我很舒服,加十分,主人没反对,加,,,对哦,主人就在附近怎么没传音让我回去呢?这是同意了?果然,獬廌试探着俯下身子时没收到传音。

临走时,宁蔓才想起还不知道眼前这男子的名讳呢,人家帮了这么大的忙,委实有些说不过去。于是试探的问道:“阁下能够御使司法神兽,可是传闻里卸任归隐多年的司法战神?”

男子嘴角扬起一抹玩味的笑:“我虽不是司法战神,却与他相交匪浅,不过我这个人呐,平素向来不喜欢八卦,传闻里是怎么说他的啊?”

宁蔓想了想以往看过的上古秘闻录对这位战神的记载,想了片刻道:“修天规,定鬼矩,改魔令,有这样的神公正司法,真是六界众生难得的福气。”

待宁蔓和长风骑着獬廌走后,男子在三生石前待了好一会儿,最后实在沉默不下去了,方说道:“人都走了,还不出来?”

话音刚落,果真见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了一人,玄衣玉簪,衣袂飘飘,凛然之姿。原来这两位竟是当今幽冥最最尊贵的两位君上,冥殿殿主景淮孤和幽殿殿主臧宁,只是不知何故,这两位竟出现在这荒无人烟的僻静处。

景孤淮打趣道:“多谢幽殿了,你的坐骑可是让我在佳人面前留了个好印象。怪不得让幽殿牵挂多年,果然是个难得的聪慧美人儿。”

臧宁淡淡扫了一眼景孤淮,“冥殿有打趣我的功夫,倒不如费些心思修缮一下三生石,毕竟是幽冥的门面招牌。”

景孤淮脸一黑,愤愤道:“当日神妖魔大战,来投胎的把幽冥都挤满了,我每日忙的脚不沾地,好不容易等我歇口气出来逛逛,就发现三生石出了岔子,修缮三生石,说得好听,天庭给报销吗?再说了,就算天帝肯报销,这日月精华养成的石头,我从哪弄石料啊!”

獬廌一日千里,很快就把宁蔓和长风送到了幽冥,两人在幽冥找了家小客栈就住了下来。正好赶上晚膳时分,等膳时,宁蔓想起被店家当做普通坐骑牵进后院的獬廌还没用膳,就吩咐长风去给它准备一份,哪承想长风好端端的下去,却被人搀扶着回来了。

宁蔓大惊,忙问他是不是和人打架了。

长风哀怨的瞅了一眼宁蔓,“老板娘,我给那小兽去喂食儿,本是想解了绳子让它轻快些,没成想绳子一解开,它就用角撞了上来,一下不够还得两下,撞得还是腰,那劲道,说它不是牛谁信呐,撞完我之后就畏罪潜逃了。”

宁蔓想了想,略有些自责:“是我粗心了,獬廌是上古时期的神兽,肯定会有些傲气,拿绳子捆它本就不妥”又安慰道:“史籍里记载,獬廌惩治妖邪都是用角把他们触倒后生吃的,你只是被撞了两下,说心里话,人家已经很给我们面子了。”

长风听了有些气急败坏,“老板娘,您这是安慰人嘛,合着我被它撞成这样还得感谢它嘴下留情。再说了,就这,还好意思号称“司法公正”之兽,我难道很像奸佞宵小嘛。”

这边长风抱怨着獬廌识人不清,獬廌也在主人那里控诉宁蔓主仆二人拿绳子捆它,撒着娇呢。

臧宁柔声哄道:“好了好了,我检查过了,只是被绳子磨了一下,我给你上些药明日便不痛了。”

獬廌不依,一个劲儿的往臧宁怀里拱,臧宁无奈,只好时不时地给它顺顺毛。

景孤淮一脸兴趣盎然的看着眼前这一幕。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一幕过往。

那时他还是幽冥的少主,有一天地府新任的判官着急忙慌满头大汗地跑来幽冥借人,说新上任的司法天神发威,地府像下饺子一样送来了好多人,多得都乱套了,往常小事不须理,大事慢慢理的阎王都亲自坐堂掌狱判罚了。他一听就颇感兴趣,因为人界的事儿一直是地府来管,无论是帝王还是乞丐,生前是犯了杀亲大罪还是偷窃小罪都是死后地府判官定罪判罚,除非事涉妖魔,才会由幽冥或者神界来处理。

果不其然,判官支支吾吾地说凡间正处乱世,江山易主,朝代更迭极快,大有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的势头,好不容易打得只剩两个了,双方实力也旗鼓相当,正是一绝胜负的紧要关头,一方不知用什么请了个大妖前来助阵,眼看着大妖帮扶的国家马上就要赢了,突然司法天神跳了出来,因为大妖帮扶攻打下来的城池又被打回来了。

景孤淮听了觉得司法天神依照天规律令惩处妖魔没什么错啊,这人命应该算在大妖头上吧!

不曾想判官说:“少主有所不知,人间的士兵到底是凡夫俗子,一看有妖魔助阵,气势上就弱了,这打仗嘛,一股作战,二而衰,三而竭,其实那大妖造成的死伤真不多,那大妖更像是个吉祥物,变个原形就能吓跑一半人,还得刨去吓得腿软跑不动的,就地装死的......”

景孤淮一阵愕然,,,原来人这么没骨气的。直到后来他遇见了某个人才明白想没骨气就没骨气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人生里必须坚强才是无可奈何之事。。

“原本想着大妖出事会有大伤亡,我们本来备好了地狱槛的,本来这大妖没怎么动手,我们还挺庆幸的,但也没敢掉以轻心,哪知后来,,,”判官战战兢兢地说,生怕被追究玩忽职守之责。

哪知后来蹦出个大杀器,景孤淮心里默默把判官没敢说的话给补充完整了。

景孤淮有些好奇:“那他为何诛杀凡人呐?”

判官回道:“勾结妖邪者,诛。天规地律确有此条。可以往都是事后清算,判官根据以往的经验断案,法不责众,都会把这条罪过给抹了的,,,可天规地律里没有法不责众这一条,因此,司法天神的做法也说得过去。”

景孤淮看着判官因为新上任的司法天神忙得脚不沾地还在为他辩解觉得有些好笑,一时起了刁难之心,佯装大怒道:“判官,他的做法说得过去,地府的做法可就说不过去了,既无明文律令规定法不责众,为何断案一笔带过,有罪不罚,难道地府就是这么敷衍幽冥的嘛!”说完景孤淮觉得还不过瘾,又添了句“看本少主不回禀父王,治你们欺上瞒下,玩忽职守之罪!”

判官新上任还没来得及见到幽冥的各位大佬们,看到自己把在群鬼中一向以好脾气著称的景孤淮惹得勃然大怒,一时间心头惶恐,但不知哪儿来的胆子,还是小声辩解道:“一条律令,管千万人,百种事,大抵还是要因事制宜,活学灵用的吧!”

“说得好!”此时的幽冥之主听了侍从的禀报刚刚赶到,就听见了小儿子的刁难和判官的应对。瞪了一眼景孤淮,悍然宣布地府阎王换人了,判官升官了。

判官被这从天而降的惊喜砸得眼冒金星,都忘了谢恩回礼。倒是景孤淮一脸哥俩好地表情搂着新任阎王:“早就听说老阎王想要长长久久地活着,注重养生,怕案子操心,喜欢当甩手掌柜。看我父王,多体贴关心下属,直接让他养老,可以安安静静地颐养天年。你这个新任的,就倒霉喽,一上来就接了个烫火山芋,处理不好,你恐怕就是有史以来任期最短的判官咯!”

新阎王这才回过神儿来,看了看景孤淮,用力拍掉了景孤淮揽住他的胳膊,景孤淮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有人敢以下犯上,正想找个由头教训回来时,只见新阎王郑重像幽冥主君行了记大礼,朗声慨然道:“臣下定鞠躬尽瘁,不负君上所托。法办奸佞宵小,厘清是非纠葛,为人界开太平,为地府定乾坤。”

景孤淮看着新上任的地府之主,明明前一刻还畏畏缩缩的人突然在这一刻有了难以言喻的飞扬神采,太惊悚了,就像变了个人一样,震得他都忘记前一刻还信誓旦旦要教训他呢。

接着新上任的地府之主就雄赳赳气昂昂一副舍生取义的表情着手料理烂摊子去了。全程无视了幽冥当时最受宠也没人敢惹的少主,景孤淮看着新阎王决绝的背影,有些幸灾乐祸,司法天神也是新上任的,愣头青对上愣头青,这场戏真是越来越好看儿了。

景孤淮回忆起年少旧事,不免觉得有些好笑,谁能想到,这故事里的两个主角,一个成了自己的左膀右臂,肱骨之臣,一个成了自己的知己挚友,相交莫逆。好怀念那时的自己啊!意气风发,每日里招猫遛狗,风花雪月。做尽了一切讨人嫌的事儿也不怕,拍拍屁股随时走人,对外,是最受宠的幽冥少君,对内,是最受宠的儿子还有,,,弟弟。那时,喝得兴起大醉三天三夜也是常有的事,偶尔醒来觉得自己可以睡到天荒地老。

许是意识到自己一直看着一个男人给灵兽顺毛的画面有多惊悚,景孤淮吓得浑身一激灵儿就转身离开了,走到门口,复又想起什么,转回身子:“给你提个醒儿,阴阳生死簿历来由幽冥主君执掌,且请卷开簿都是有规矩的。她这次来若是盯上了阴阳生死簿恐怕要无功而返了。你想要见她设了个局引她前来我倒是可以配合你一二,若是她想要查看那是万万不行的。阴阳生死簿现在是由,,,地府之主代为保管,不管是弄丢了还是打开了,都是要受罚的。”

臧宁正在安抚獬廌的手一顿,认真看向景孤淮点了点头,算是承诺不去动阴阳生死簿。

景孤淮见好友目光坦然,也知晓好友言出必行的性子,原本的担忧就放下了。

谁料臧宁顿了顿,眉头一挑儿:“好歹人家跟在你的后面给你收拾了千年的烂摊子,怎么连人家的名字也记不住。”

许是觉得臧宁说得有理,景孤淮听了微微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放在心上,开口道:“过两日就是初元节,她来幽冥一趟不易,我特意找了个由头让人把今年的节日准备的热闹一些了,还早早发了谕旨邀四海八方同庆。还命人去东海请了鲛人,请来师傅做了焰火,女人大抵都喜欢这些的。”

臧宁眼里闪过一丝狐疑,但还是收敛起来,认真向景孤淮道了谢。

景孤淮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些什么,相交多年,能为好友做的他自然都会义无反顾地去做。他待臧宁如此,也笃信臧宁待他亦会如此。

倒是臧宁看着景孤淮离去的背影,眼神颇有些深意意味深长,这么大费周章,真的只是因为他?这可不像是景孤淮甩手掌柜的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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