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两人洗干净,抱进了白天准备好的西间房。

薛老太一个人住,干净惯了,不常用的床铺被子也经常晾晒。

两个孩子闻着枕头床铺间阳光的味道,很快就抱着睡着了。

在薛阳的不断努力下,两人的感情升温很快,爱干净的慕远,已经愿意抱着这个有点臭的小弟弟一起睡了。

薛老太看着两人睡着了,直起身,捶了捶有些微微弯曲的腰。

走进厨房把俩孩子的洗澡水倒了,又用剩下的热水擦洗一番,才上床休息。

一觉睡到天蒙蒙亮,薛老太起身梳洗,去看了看两个孩子,睡得还很香。

又伸手摸摸两个孩子身下,很好,没有尿床。

薛老太觉得这两个孩子很省心,她睡眠一向很浅,又很深。

说浅是因为夜里孩子哼唧一声都能把她吵醒。

说深是因为除了孩子的声音打雷都吵不醒她。

昨天夜里愣是没啥动静。

薛老太精神抖擞的开始做早餐,和面擀面条,昨晚的鸡汤正好煮面。

估摸着量,下了两碗面条,刚下好不一会儿薛宏来了,两人一人一碗吃完了早餐。

薛宏继续下地干活,薛老太则开始喂猪喂鸡。

眼见天光大亮,听见房里有动静,薛老太丢下手里的活,洗了洗手,去看两个孩子。

薛阳正盯着慕远的脸发呆,真好看啊!

窗外的阳光照进来,折射的光撒在慕远脸上,甚至能看得到粉嫩嫩小脸下的血管,近乎透明。

慕远眼皮微动,伸手揉了揉眼角,张开那双失神的眼睛,伸手往身边的薛阳摸去。

耳朵,脸,鼻子,嘴巴,正摸着呢,忽然薛阳张开嘴巴轻轻咬了一下慕远的手。

两个人顿时你挠我一下,我挠你一下,互相挠对方痒痒,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慕远很喜欢这个臭弟弟,他跟着师傅走了好久,臭弟弟是第一个愿意跟他一起玩的。

以前也有过几个玩伴,他们故意欺负他看不见,带他去踩水坑,看他摔跤出丑。

臭弟弟不会像他们一样,臭弟弟希望自己的眼睛好起来,以后可以保护他不被人欺负,可以自由自在的跑出去玩耍,他需要他。

慕远也希望自己的眼睛能好起来,满足臭弟弟的愿望,带他一起去抓鱼。

两人正在玩闹,薛老太走了进来。

“睡醒了啊,奶奶帮你们穿上衣服去嘘嘘,一会儿奶奶给你们下鸡汤面吃。”

两人乖乖配合薛老太穿好了衣服,薛阳就带着慕远去嘘嘘了。

因为慕远看不见,薛阳十分贴心的帮慕远撩开衣服下摆,就差扶鸟了,被慕远红着脸拒绝了。

嘘嘘完两人一起去洗漱,尽管慕远洗的很认真,但还是有不干净的地方,薛阳十分狗腿的帮慕远擦脸。

慕远享受着薛阳的细心呵护,对他的好感火箭式上升。

“来吃面了,奶奶给你们卧了荷包蛋,可好吃了。”薛老太在厨房里喊道。

薛阳牵着慕远慢慢走到了厨房,看着薛老太的手艺不禁口水直流。

金色的鸡汤油星点点,面条看上去不多,里面浮动着鸡肉丝,荷包蛋卧在碗边还有一小撮葱花。

“这碗是给哥哥的,这碗才是你的。”薛老太看着薛阳不自觉流出的口水忍俊不禁。

拉出小桌子让两人在院子里吃。

薛阳看着自己那碗弱化版的面条,鸡肉丝少了,也没有葱花,鸡蛋倒是还在,卖相比慕远那碗差太多,吃起来也是那种熟悉软乎乎的感觉,薛老太的对孩子的饮食相当熟练。

慕远看不见臭弟弟一边吃面一边盯着自己的碗望梅止渴,他吃的挺香的。

虽然没有以前吃得好,但是薛奶奶的手艺做出来,有那种家的味道,吃起来很鲜香。

薛老太看他俩吃得香,已经开始发愁中午吃什么了,在老五家抓那只鸡吃两顿已经差不多了。

鱼和猪肉要到晚饭才有,要不中午煎鸡蛋饼凑合一顿?

两小只吃完饭,薛老太给他们拿了几个木头老虎小马之类的玩具让他们玩,收拾碗筷去了厨房。

薛老太正刷着碗,只听见有人敲了几下门,抬起头,只看见花婆子开了条门缝,探进头,冲她招手。

“啥事啊?”薛老太解下围裙,擦了擦手走到门口。

“二愣子家打起来了,快走!”花婆子一脸兴奋。

薛老太闻言眼睛一亮,转而又有些为难的看着家里两个孩子,“家里俩孩子,脱不开身。”

“这有啥。”花婆子推门进来,直奔薛阳,“咱俩一人抱一个,快点,去晚了赶不上了。”

闻言薛老太也不扭捏,去屋里抓了把瓜子揣兜里,又拿上没纳完鞋底,一把抱起慕远,锁上门,风风火火的就跟着花婆子一起往二楞子家那边赶。

花婆子和薛老太一路上叨叨咕咕,薛阳也把二愣子家听了个大概。

二愣子家爹死得早,也没个叔伯帮衬,全靠二愣子娘一个人把他拉扯大,二愣子人如其名,憨憨的,没啥脑子。

没娶儿媳妇前二愣子娘还挺好,娶了儿媳妇二愣子娘脾气显起来了。

成天对儿媳妇呼来喝去,儿媳妇第一胎生个女儿之后更是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天天阴阳怪气的。

这二胎又是个女儿,二楞他娘找借口说在镇上找了个活,也不照顾儿媳妇月子,天天在村里镇上瞎晃悠,还把二愣子也支到码头上扛大包,二愣子每天早上出门,晚上回家吃了饭倒头就睡。

二楞媳妇求了邻居婶子去隔壁村给自己娘带个口信,李氏一听女儿受苦,也来不及收拾东西,紧赶着就上门了。

这一个月就三天两头的吵闹,不过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无非是二楞他娘不给好吃食啥的,李氏吵了之后自己花钱给女儿买了,这两天出月子,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听说打了起来。

花婆子一听到信儿就来拉上薛老太一起去看,俩人脚步飞快,但还是来晚了。

二愣子家里三圈外三圈,里面隐约听见有厮打声,女人的呜咽声。

俩人抱着孩子伸着脖子往里面张望,啥也看不见,而且跟二愣子家也不是啥亲近人,不好往里挤。

“春来娘,这边。”

正在俩人着急的时候,忽然听到头上有人叫,抬头一看,是柱子他娘,好家伙,斜坡上也站满了人,柱子家在斜坡上,正好一个VIP观景台。

俩人往柱子家走了过去,柱子娘又从院子里拿出几个小凳子,几个人围了个半圈,把俩孩子抱到正中间坐着塞了把瓜子,三个老太太边纳鞋底边观战。

慕远对这些不感兴趣,挨着薛阳坐着,一只手半搂着薛阳捏着他的小耳朵把玩耳垂,软乎乎的,另一只手接过薛阳时不时塞过来的瓜子仁放进嘴里。

薛阳一边给大佬剥瓜子,一边竖起耳朵听一直观战的柱子娘绘声绘色的讲今天二愣子家的大战起因。

“你们猜今天是为什么?”柱子娘看两个人投来探索的眼神,不禁得意的一笑,抿着嘴指了指院子里的鸡窝,“十二个鸡蛋!”

“愣子娘院子里三只老母鸡,好几天没收到鸡蛋了,今天愣子娘在鸡窝旁边守着,鸡刚一下蛋,愣子媳妇的娘李氏,就从屋子里走出来掏鸡蛋。”

“愣子娘窜出来大骂李氏偷蛋贼,李氏拿着手里的鸡蛋啪一下就砸愣子娘头上,两个人撕起来了,听愣子娘嘴里骂骂咧咧说最少没了十二个鸡蛋。”

“我的亲娘嘞,十来个鸡蛋,这知道的,说她小气,不知道以为她家过不下去了!”

话说到这,三个小老太太笑的前仰后合,眼泪都笑出来了。

薛阳听的津津有味,砸吧着嘴吃瓜子,心想这愣子娘跟十二个南瓜那婆婆有一拼。

忽然感到有只手摸上了他的脸,仰头一看,听太入迷忘了给大腿续瓜子仁了!

赶紧往慕远嘴里塞了一颗瓜子,又继续剥瓜子仁往慕远手里续。

慕远微笑着把手放下,等着薛阳的瓜子仁。

“这愣子娘也不行啊,打不过李氏,你看李氏那体格子,压着她打。”花婆子用针在头上蹭了蹭,用力的把针穿进了鞋底,眼睛还不住的往下面瞄。

“早些年的时候她也挺厉害的,那年大旱她跟那谁抢水灌地,那小伙子都抢不过她。”薛老太手上的速度慢了很多,她一边观战一边看俩孩子,还要纳鞋底,一心三用。

“那可不是她厉害,人家小伙子不敢碰她,万一打出个好歹来,她娘儿俩直接住人家家里去了。”柱子娘揶揄道。

三人说着话,下面俩人也打的没劲了,没人来拉架,打的没意思。

愣子家是早些年逃荒过来的,村里没啥亲戚,愣子娘一个寡妇,年轻时候又强势,也没交好的左邻右舍,柱子娘离她家这么近,出了事也是搬着凳子看笑话。

愣子娘坐地上一通呼天喊地,直呼欺负死人了,亲家母上门白吃白住还打人,儿媳妇抱着孩子看着亲娘打婆婆。

李氏张嘴就骂:“******,我女儿坐月子吃几个鸡蛋怎么了?生的也是你们孙家的种,嫌弃孙女有本事你把她摁尿盆里淹死啊?你要是敢,我还佩服你有胆,不敢碰她就虐待我女儿,你想得美!老娘就住在你家,把我女儿养的白白胖胖再走!”

“她才不敢呢。”柱子娘笑道,“死婴官府是会派稳婆来查问的,那都是经验老道的,一旦看出来人为,全家都得流放做苦力。”

“就是,哪怕弃婴被查出来谁丢的,或者谁家无缘无故孩子没了,也是要打板子的,愣子娘可经不起几板子。”花婆子接道。

“里正家婆娘来了!”薛老太不屑道,“看她那浪样。”

“就是,装腔作势,扒着典吏的大腿当个里正,还以为是自己是什么官太太,诰命夫人似的。”柱子娘嗤笑。

“那可不比当年春来娘公公当里正的时候,春来娘的婆婆没她这么大的谱。听说去她家都得她儿媳妇先通传一声,有本事买个丫鬟啊,使唤儿媳妇当下人算什么本事。”花婆子也鄙夷道。

薛阳也好奇的伸出头去看那个“官太太”,不过他的小手没停,不忘初心牢记使命,给慕远剥瓜子。

里正媳妇儿四十来岁,看着比村里的“小老太太”年轻一轮,颜色鲜艳明亮的绸缎衣裳,黑黄黑黄的皮肤,显得土了吧唧的,跟薛阳以前看的古装剧里老鸨似的。

不对,还不如老鸨,老鸨比她白。

身后跟着两个年轻媳妇,打扮的跟丫鬟的,是她的两个儿媳。

前面有两个穿着寒酸的老婆子给她开路,一个不认识,另一个是薛阳昨天见过的,三角眼老太太。

里正媳妇拿足了腔调,走进了二愣子家,两个婆子因为开路,混进了吃瓜现场,两个儿媳妇在二愣子家找了一个高点的凳子,因为凳子低了弄脏衣服回去还是她俩洗。

“亮子他娘你可得给我做主啊!”里正媳妇刚屁股还没坐稳,愣子娘就爬过来,就打算抱着她的大腿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准备哭诉。

里正家的俩儿媳妇赶忙把她往后拉,你又不给洗衣服,你往衣服上糊什么呢?披头散发脏了吧唧的,头上还有鸡蛋液。

愣子娘爬过来的时候,里正媳妇挺满意她的态度,有一种县老爷为民做主的感觉,但看着她脸上的鼻涕眼泪还有血痕就不由的暗暗把腿往后撤,不是心疼儿媳妇洗衣服辛苦,主要是洗多了掉色,不好看,再买新的,她心疼。

还有,什么亮子她娘?多土,无知的蠢货,难道不知道叫里正夫人?

无知的蠢货这个词是她去镇上县尉家做客时听她骂丫鬟的,她问了自家老头子这句话的意思之后,就很喜欢用这句骂人,她觉得很适合现在的愣子娘。

愣子娘被里正家儿媳妇往后拉之后有点懵,继续张开大嘴嚎道:“亮子娘啊,你可得给我们家做主啊!”

里正媳妇皱起眉,干咳了两声,给大儿媳亮子媳妇使了个眼色。

大儿媳妇脸微微一红,小声对愣子娘说道:“叫里正夫人。”

愣子娘闻言,里正她知道,夫人是啥?也来不及想那么多了,张嘴继续嚎:“里正夫人啊,你可得给我们家做主啊,这日子没法过了,亲家上门欺负人来了啊!我们孤儿寡母的被欺负也无所谓,可是不能被外人给欺负了啊,这李家村的来咱们清水村打人,这不是欺负咱们清水村没人吗?根本不把里正放在眼里啊!”

里正媳妇听见这声里正夫人,顿时心里像三伏天喝了口凉水,舒坦的不得了。

还没舒坦一会儿,听愣子娘叭叭叭的告状,给亲家李氏扣帽子,心里直抽抽,你家几个鸡蛋的事怎么还扯上清水村和我们家老头子的脸面了?

但要硬扯,还真能扯上,毕竟一个村子的总不能看着隔壁村的打人,里正不吱声。

这事要是来几次,自己家老头子在村里说话就没人听了,自己这个里正夫人也就无了。

李氏在旁边气的嘴都歪了,“咱们两家的事关清水村和李家村什么事?你要请里正做主就请里正做主,我什么时候不把里正放在眼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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