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
唐府后院最偏僻的一处院落,里面供着唐家三祖,听说二祖奶奶就是在此处上吊自缢的,每到晚上便会隐约听见阵阵哭喊,阴森得很。
除了每年固定三天会来祭拜,其余他日都是无人靠近,特别是深夜,阴雨天时听到的哭喊尤为清晰。
张妈妈与合伙的搭手合力架起不肯受罚的唐六六,推开祠堂木门,发出一阵刺耳之声,将她一把扔在积灰厚实的地砖上。
激起云雾呛鼻的尘埃,张妈妈老脸横笑:“六小姐就好好在此反省吧,老奴还要回去伺候夫人,就不陪您唠会儿了,您呐好好思过。”张妈妈意味深长地一笑别过
【哐当!】
木门发出最后的响声,从外嫐上锁后世界跟着降下寂静。
唐六六艰难爬起身,坐到灰尘厚厚的圆形地垫上,撸起裤腿露出膝盖,整片红肿下,翻着白皮,血液缓慢往外渗出。
【嘶,下手真狠!】
她忍着痛,手伸进布包,取出小白瓶,对准伤口指腹下压,雾状细水珠缓缓覆盖在膝盖,疼痛灼热被它顷刻间抽离,散发阵阵拔凉舒适。
整理好衣服,唐六六开始四下打量。
祠堂不是很大,一座通间,被褪色帷幔间隔三段,唐六六站的正是中间一段。
靠墙摆放三张高矮不齐的供案,上面分别供着唐家祖代,个个均落下浮尘,看样子很久没人打扫过了。
还有几根未燃尽的蜡烛,和灰尘没完全覆盖住的供盘。
说来唐家也是京城官居四品,怎的祠堂如此潦草,就像是被猪油蒙了心的内脏般。
转上一圈了无兴趣地坐在地垫上,思索眼下。
【三天不吃不喝,只怕不死也得脱水,可不能在此耗着,得想法子出去才是。】
今晚事情属实多到难以消化,精力全都集中在脑袋里,带着沉重,入进云梦。
雅苑。
一张纤手点燃红烛,捧起水墨灯罩轻轻落下,暗光打在嫩滑无瑕的左脸,本该是赏心悦目,现在唯有晦涩压抑。
“可惜,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美眸寻音流转,下方坐着女子,正手拍扶杆,秃废气叹,此人正是唐娇娇。
“虽然结果不尽人意,可罚跪祠堂,可算是酷刑了。”
唐娇娇听闻,忽地眼眸泛光,勃然接话:“听说里头不太吉利,三天下去,还不得疯着出来...哈哈哈!”
说着,心情好到大笑。
摇曳烛火的眸子,冷眼盯着肆笑出声的唐娇娇,朱红嘴角微微挑开,哼了一声又缓缓落下。
眼睑半盖,打量新染的指尖,冷笑开口:“我要的可不是疯了这么简单。”
“长姐,想必璃王殿下只是觉得唐六六长的可爱,才扫眼一观,你何苦费心与她周旋呢?”
人中龙凤三皇子,明眼看就是喜欢长姐这种类型啊,反观唐六六,全身没几两肉,而且还是没长开的女娃子,三皇子眼又没瞎不可能看上唐六六那样的。
依唐娇娇看,唐秋彤八成是想多了。
“你懂什么?”疾呼一声。
话落,被唐秋彤递来刀子眼,见唐娇娇脑袋缩了缩,仰身后靠道:“璃王,才华横溢,样貌英俊,是平辈中的翘楚,哪个女子不肖想?”
“何况唐六六庶女出身,得了机会哪有不往上爬的,我虽不能阻止璃王,那么庶女...方法多的是!”眸中冷光明暗自如的道。
闻言,唐娇娇低下脑袋眸光转着地面,若有所思。
是啊,连她每每见到璃王殿下也移不开眼,明明已经很努力克制了,可还是忍不住看上几眼,好在她跟长姐身后,不然她恐怕也会成为唐六六那样吧。
唐娇娇想着,猛然后怕,手下意识的放于胸前,揪紧衣领。
“你怎么了?”唐秋彤转眼过来,见唐娇娇这般怪怪的,不禁问出声。
闻声,唐娇娇被下一跳,双眼躲闪不敢看着唐秋彤。
“哦,没事,突然想起母亲让我面壁思过,我担心怕就此与母亲生分了。”
“这个你不用担心,母亲那我自会替你说合,你最该想的是如何把握好这三天!”唐秋彤平缓的起身。
靠近唐娇娇,睨着她:“饿极了就会乱吃东西,至于她吃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说着,在唐娇娇肩膀上轻轻拍两下,带着柔和的笑脸,欣然离去。
留下唐娇娇独自坐了很久,她缓缓看着自己伸出的双手,眼眸渐渐变得坚定。
祠堂。
深夜已过,接近凌晨,天边熙攘乌云染着层浅淡的羞红,拉近人家街道,还是显得麻黑冰冷。
熟睡中的唐六六身体肆意歪斜,以她最舒适的姿势酣着甜梦。
“六六,你在哪呀,爷爷的烟斗不见了,你快回来帮着找找啊,六六......”
“啊,爷爷!”唐六六猛然惊醒坐起,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还身处唐家祠堂中,她才后知刚才梦见爷爷了。
不知那边爷爷是否正提着电筒满大街找她呢,那么大岁数的爷爷,腿脚不是很灵便万一着急之下摔了自己可怎么办。
她弓起身体趴着膝盖上,伤心自责。
忽然,一阵毛骨悚然的叫声从侧身传进耳蜗,唐六六猛然抬头,愣在原地,与心理做挣扎。
一晚上遇见两次脏东西?
一次是巧合,那么这次是祠堂,多少带点玄乎在里头。
“啊哈哈哈哈!”
短暂的安静后又传来诡异尖笑,令处在恐怖边缘的唐六六身上毛孔炸裂地上下传送,突破她心底最后一道理智。
两眼控制不住向上翻动,下一秒昏厥倒地,这一声足以将她送走。
房梁上一双阴鸷的眼睛正盯着唐六六,眸中出现惊愕,见她居然还有意识伸手给自己掐人中,在厥过去两秒内,迫使自己清醒过来。
这一幕,落入梁上君子眼中,不得不夸赞句:高端人才!
苏醒后的唐六六,没有之前那般害怕,昏迷之时,脑中又想起爷爷曾经说过:凡是没搞清楚之前先不要记着害怕,世上本无鬼,除非人捣鬼!
她壮着胆向声源摸索过去。
耳朵贴近带有响动的墙根,慢慢靠近,直到再次响起刺耳之声,她鼓起勇气蓄力抬脚踢碎古怪的黑坛子。
“哗啦!”
液体流出,带着腥臭,随之出来一坨黑乎乎的软体东西。
她忍着上头劲儿,将脸靠近那坨东西,这么看认不出,便左右寻望,捡起称手的木枝,给它翻动来看。
它圆胖的身体搁浅般的扭动,在木枝触碰它身体时,发出之前那般刺耳的鬼叫。
近距离的感受还是吓了唐六六一跳,但看清它长有四只短而肥的脚时,唐六六便猜到是何物了。
扁头大嘴,卷缩着特殊身体初步估算大约长六米左右,背部呈黑,腹部灰白,眼似蛙眼,只不过没有凸出来,明显是一条娃娃鱼又名——大鲵。
“原来是你这个家伙在作祟,黏糊糊的一点也不好看!”唐六六径自吐槽句。
既然弄清楚,心里的恐惧也消失不见,当她正转身之际,迎头撞见鬼头面具,本能的做出反应,翻出红色小瓶对着黑脸就是一顿猛【嘶】。
给对方一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只听那粗豪的惨叫响在耳边。
唐六六睁开眯着的眼眸,见那面具人身穿黑斗,双手抱脸,正痛苦的不知如何是好。
是个男的,闻声判断约莫三十来岁,祠堂门可是锁着的,他是怎么进来的?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呢?
“你谁呀?”唐六六试探性的一问。
娃娃鱼都见了,屋里出现个大男人反倒是不怎么害怕了。
“你对我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