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绝大多数大周百姓来说今天也只是个再平常不过的日子。

北禅寺的佛陀依旧念经诵佛,倒是最近跑了一个佛子,听说还带着个小姑娘。

白鹭庵的姑子们还是那么绝代倾城,几十年容颜不改。

闾山道门传承未断,寻了个小天师。

东海那条老龙寿元将尽,不再折腾,忙着物色龙宫接班人,渔民们也乐得风平浪静。

南境深山最近倒是有些不安生,冒出几个不服王化的刺头势力。

但总的来说,日子过得还可以,若是能少交点赋税就更好了。

……

凉州,北暝郡。

平安客栈。

杨平安一手翻看着账本,一手飞快地扒拉着算盘,余光观察着自家客栈里的每一桌客人,听他们借着浊酒讲述听来的各种奇闻趣事。

对杨平安来说,江湖就是自己这间客栈,人来人往,似是能永远开下去。

呼——

客栈门户大开。

刺骨的寒风卷着飞雪覆向炉火,店小二狠狠地打了个寒战,正要咒骂几句这鬼天气,见一模样清秀的小道士肩扛白骨幡提着只大鲤鱼步入客栈,四顾张望,像是在找什么人。

小二挤出一抹微笑,笑吟吟迎了上去,“客官您打尖还是住店?”

小道士听了有些窘迫,挠了挠头道:“我……我没钱,来这借个地儿,等个人,可以吗?”

小二眉毛一挑,正要说些什么,听一旁掌柜杨平安吩咐道:“来者是客,去热一壶酒给小道长暖暖身子。”

小道士认认真真看了杨平安一眼,转身坐在凳子上。

“连句谢都没有,什么人啊?”

店小二小声嘟囔两句,扭头进了后厨,很快一壶烧酒就摆在了小道士面前。

便在这时,又有客来。

来者一男一女,风尘仆仆,正是赶路许久的白岐和言云奕。

言云奕关上门越过打招呼的店小二,径直跑向火炉烤火,后者嘴巴张了张,有些尴尬。

“一壶烧酒,两盘花生,再来几个招牌小菜。”

身后响起白岐温润的声音。

“得嘞,客官稍等。”

白岐寻了处靠近炉子的角落坐下,言云奕活动一下有些冰凉的手,往炉子里扔了几根树枝。

刚坐下,店小二提着酒回来了。

“都说大周北地苦寒之域,其酒进口如刀,穿腹似火,虽比不得南境之酒的柔润绵长,比不得中原之酒的开阔潇洒,品高味正,却独占一个烈字,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白岐浅尝一口,赞叹道。

言云奕听他这么一说也有模有样地饮了一杯,俏脸瞬间升起一抹红晕,一口酒气吐在白岐脸上。

白岐:“……”

“你这酒量还要再练,人在江湖,不会喝酒怎么行?”

“胡说,本小姐酒量好着呢,只不过头一次喝这么辣的酒而已,嗯!”

白岐可是老酒虫了,在天墉城时经常被函玉师叔拉去喝酒,他打眼一看就知道言云奕没喝过多少酒,也不戳破,只是又给她倒了一杯。

言云奕抿着嘴唇,殊不知嘴里的舌头已经没什么知觉了,也不敢说话,怕露馅。

果然,傲娇是要付出代价滴。

硬着头皮装作豪爽的样子就要一饮而尽,却被白岐夺过了。

“空腹少喝点酒,菜来了,先吃菜。”

言云奕盯着白岐看了一会儿,果然捕捉到了白岐脸上一闪而逝的迷之微笑,漂亮脸蛋染上些许羞愤,桌子下狠狠地踩了他一脚。

嘶——

白岐倒吸一口凉气,小声痛呼,传音道:“你……你不讲武德,竟然动用修为!”

“哼!谁让你取笑我,略略略!”

得,这一回合白岐完败……

但好像又没有完全败,起码看热闹的杨平安是这么想的,美人发娇嗔,碎挼花打人,杨平安只道年轻真好!

平安客栈又有客来,却是一队官差,横刀在腰,血煞凌人。

杨平安放下账本迎了上去。

“老耆长,今儿个怎么有空带兄弟们来小店光顾,想吃什么随便点,保管吃好喝好!”

为首的老耆长名叫卫冉,年轻时在陇右从军,退伍后回到家乡北暝郡做了耆长,一干就是二十多年,为人刚正不阿,嫉恶如仇,街坊邻里都是发自内心的叫他一声老耆长。

北暝郡历任郡守也都对这位老人赞赏有加,无数次想给他升官调个清闲的岗位,但都被他拒绝了,按他的话说,有刀有酒就够了。

“不用麻烦了,我是来找这位小道长的。”

“这样啊。”

杨平安侧身让出路来,老耆长走到小道士身边,笑道:“小天师,请!”

“嗯,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小道士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晃了晃酒壶,发现还剩不少,左看看右看看,还是揣进了怀里。

“不能浪费嘛。”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竖起大拇指:“小天师说的对。”

“原来他就是闾山道门新任天师,这也太年轻了吧?”

“我听说这小天师邪得很,夜宿荒坟,专门抓那些孤魂野鬼给他抬步撵。”

“你这消息都过时了,我听说北丘那群骚狐狸肚兜都被小天师给骗去了。”

“兄台,细说肚兜,呸!细说骚狐狸……”

……

临桌那几个行脚客商越说越是大胆,言云奕听得面飞红霞,最后实在是听不下去,灰溜溜地去杨平安那取了钥匙,上楼去了。

白岐让小二把这些菜再做一份给言云奕送去,自己这双腿却似生了根一般一动不动,默默听临桌讲荤段子。

言云奕开门端过饭菜,向楼下瞄了一眼。见白岐正和那群浑人打成一片,跺了跺脚。

“这色胚!”

风卷残云般吃完,简单整理了一下衣妆,下楼拉着意犹未尽的白岐就走。

“哎哎哎,我还没吃完呢。”

“再吃,再吃你就跟他们学坏了!”

言云奕莫名有些生气,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让白岐听那些荤话。

“学习一下嘛,说不定以后用得到。”

“???”

“老白,我怎么感觉自从来到郡城你就像换了个人一样,说,你这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龌龊?”

白岐闭上一只眼睛:“真要说?”

“嗯,说说吧。”

白岐凑到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言云奕瞬间脸色通红,指着白岐语气结结巴巴:“你……你……你这色胚,还真想了!”

白岐两手一摊,“修行之人明心见性,随性而行,这有什么不敢想的?我就不信你就没有想过。”

“我……我怎么可能想那种东西嘛!”

言云奕捂着自己发烫的耳朵,嘴硬道,得到白岐一顿鄙视,“小言,你不诚实。”

说完转身就走。

言云奕跟上,“喂!去哪啊?”

白岐看了她一眼,还是那句话:“我不叫喂,我叫白岐。”

“……没完了是吧?”

“刚才不是说了吗,闻香楼,找乐子,当然,你可以不去,你比闻香楼的花魁都好看,去了有点砸场子,容易被打。”

言云奕一听这话心里莫名有些开心。

说起这砸场子,她在洛阳可没少跟着公主殿下干,但是去闻香楼“砸场子”还是头一回,有点意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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