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昌伯听到曹永敬来传自己,急匆匆穿上衣服,他这一辈子碌碌无为,唯有祖上传下来的这一个伯位,不过他倒是娶一位厉害的夫人。

乃是川洲府成家的寿光县主成瑛琴,成家也是有名的世家大族,和梁贵妃的母家和王府沾亲带故,所以那付康生才那般喜爱商君华。

寿光县主性子泼辣,手段也是十分果断,将世昌伯管得服服帖帖,后院的几位妾侍,都是这寿光县主的陪嫁丫鬟。

两人膝下只有付康生这一个嫡亲的儿子,自然是宠溺的很,所以才让那付康生成了淮京有名的纨绔,跟着商君华作威作福,无人敢惹。

“夫君别急,我已经给贵妃娘娘去了信儿,不过是一个庶女,有贵妃娘娘在其中斡旋,生儿定会没事的。”

成瑛琴拍着付新明的背,心中却是滔天的怒气,自家宝贝儿子的手还被那长平侯给刺穿了,如今还在昏迷,她还没找上门,倒是这沈家先来告状了。

“我自然是信任夫人的,只是这次生儿做的太过出格,若是陛下执意追究,只怕贵妃娘娘也没有办法啊。”

看着付新明那般胆小怕事的模样,成瑛琴哼了一声:“老爷就听我的,生儿定会没事。”

她作为成家的嫡女,当初嫁给付新明就是看中他好拿捏,没曾想他这性子简直软的不成样子,不过也好,这样整个世昌伯府就都在她的掌控之下。

付新明带着忐忑的心情去了雍帝的营帐,一进去就看到沈复跪在那,雍帝坐在上头,满脸怒气,他慌张跪下高喊万岁,雍帝这才抬眼看向他。

“世昌伯,你可知朕深夜召你,所为何事?”

雍帝茶盏重重落下,付新明头低一寸:“臣惶恐,不知,不知陛下所为何事。”

来之前成瑛琴就告诉他,若是陛下问起,就说不知道,让陛下主动提起这事,他再去回,不然那过错可就全落在他们家生儿身上了。

上座雍帝听到他的话气极反笑,这世昌伯一向胆小怕事,定是他那位夫人在背后教的,这些个世家大族,还真是以为自己能只手遮天吗?

“沈爱卿,听到了吗?世昌伯说他不知。”

沈复早在听到付新明的话时,目光就看向他,他眼中愤怒都快要喷薄而出,一甩袖子说道:“既然伯爷不知,那臣就将事情本末好好说道一番。”

他话语顿挫有力,听得付新明那心是一寸又一存的下移,待沈复说完后,雍帝看向付新明问道:“世昌伯,听清楚了吗?”

“臣,臣听清楚了,只是生儿如今还在昏迷中,臣也得问下生儿事情的缘由啊。”

付新明抬手擦擦额角汗,一字一句的说着,沈复哼了一声道:“众目睽睽之下,证人有的是,小公子分明是存了杀人的心思,若不是我家枝枝反应快,只怕这会儿早就是一具尸体了。”

“沈郎中,话可不能乱说,赛马场上,说不定只是马儿受惊,你家女儿可没受一点伤,反而是我家生儿,如今还在昏迷呢。”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谁也不让谁,沈复被付新明的话气的胸膛上下起伏,若不是雍帝在这,只怕他撸起袖子就要跟付新明干仗了。

“陛下,长平侯来了。”

雍帝正要说话,就听外面小太监说江怀策来了,他挥手让人进来,江怀策走进来之时,看着还在争吵的两人,拱手行礼道:“付康生的手是被本侯的羽箭所伤,世昌伯不如跟本侯讨要公道。”

他的目光转向付新明,话语犹如一道寒冰,那凌厉气势让付新明一下子有些说不上来话,江怀策是在死人堆里谋来的荣华富贵,光一眼就令人心颤。

“赛马场那么大,周围还有围栏护着,怎么付康生的马就那么巧,非要照着观看的人而去,若是本侯没有射出那一箭,只怕沈四小姐如今也要昏迷不醒了。”

江怀策的话带着几分讥讽,付新明畏惧着他,一时之间竟是无法反驳,这煞神,怎么话头处处朝着沈家?

“世昌伯,你还有什么话说?”

雍帝见到江怀策来,脸上才露出一丝笑意,似乎也从这件事中嗅出不一样的苗头,明淮向来冷面冷心,就是对着自家亲人都没什么表情。

更别提外人了,可如今他看他对这沈家丫头,却是不一样,看来梓童所想的事情怕是快要成了。

“既如此,让付康生醒来后跟沈家丫头赔礼道歉,然后去京都大营历练,好好磨一磨他的性子,别整天在淮京无所事事,净干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上头的雍帝收回看向江怀策的目光,下了决断,京都大营可是江怀策在管,付康生落到江怀策手中只怕是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付新明一听这话,差点没晕过去,张张嘴却不知说什么,若是夫人知道自己将事情办砸,回不去少不得一顿出气。

“陛下且慢,赛马场上难免有所受伤,怎么都是世昌伯家的小公子受的伤重,如此处置,岂不是不公?”

营帐内走进来一华服女子,她头戴珠翠,面上含着一笑,几步走到雍帝身旁,余光轻瞥向江怀策,这便是如今宫中十分受宠的梁贵妃梁晗。

成瑛琴自然是不放心付新明,就他那性子,只怕雍帝稍微板着脸,他就不敢再说什么,所以只能深夜去找梁贵妃,陪着那阿谀奉承的话,才让梁贵妃走了这么一趟。

梁贵妃本也不想来,这种事说白了,无非是付康生仗着身份,想耍威风,没曾想踢到铁板,自食其果,可这世昌伯府也是她家赫儿的帮手,如此一来,她倒是不得不走这么一趟。

“你怎么来了?”

雍帝有几分无奈的看向梁晗,其实不用猜也知道,多半是那成瑛琴去找了她,这寿光县主倒是知道自己夫君几斤几两,需要帮手。

“陛下,这付康生的性子您也知道,左右那沈家丫头也没受伤,只是受了点惊吓,不如让世昌伯家送些补品养一养,就别让他去京都大营了,嗯?”

梁贵妃的手搭在雍帝身上,给他捏着肩膀,说着好话,雍帝心中有几分不悦,自己这刑罚已经是轻的了,不然能付康生如此不管不顾别人性命,早就被他下令丢进大牢了。

“沈四小姐?您怎么来了。”

门外小太监的声音带着几分诧异,营帐中的几人都听到了这声,雍帝不禁想笑,今夜他这营帐倒是热闹。

“让沈家丫头进来吧。”

雍帝发了话,曹永敬立马去传话,不一会儿面色苍白,身姿单薄的沈枝意走进来,对着雍帝行礼,随后轻咳一声:“陛下,臣女身子弱,殿前失仪,还望陛下见谅。”

江怀策看她那般虚弱的模样,心中一紧,好不容易止住自己想上前关切的心,这付康生,真该死。

“沈四小姐今日在赛马场上,可是提刀斩马,怎么这会儿倒像是命不久矣了?”

梁贵妃的话中带着几分嘲讽,沈枝意抬头看去,美人眸中含泪,一张病态的小脸好不凄惨,声音轻柔的说道:“今日在赛马场上,臣女真是怕极了,若是再晚一分,臣女还能有命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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