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红走过来,递给安丽丽一瓶水,说:“别操心了,就她那智商,听不懂,在哪都会栽的。”

安丽丽一声叹息。

赵小红:“你就这样被那王八犊子一直拿捏着吗?”

安丽丽眼里晦暗不明:“再熬两年吧,等孩子上完高中,我就回海西去。”

七年了,弟弟安超被冻成冰坨一样的尸体,还有父亲临死前怒目圆睁指着自己的那一声“孽女”,夜夜入梦,让她生不如死。

安超是警察,安丽丽以前在海西是一名辅警,姐弟俩都时常领任务进山抓捕偷猎者。男警们冒险进入险峰叠嶂的大山深处,女警们则留在外围接应,负责在进出山口设置路障,检查过往车辆及行人,虽然相对安全,但也不乏拒绝检查,强行冲关之徒,残忍地撞向她们。

七年前,安超在一次抓捕偷猎者的行动中牺牲了。

海西南通西藏,北达甘肃,西出新疆,是连接西部腹地的交通枢纽,进出西藏的重要通道,偷猎者只要越过关卡,便很难再抓捕归案。只要东西一易手,你光抓个人,就只能看他两眼,没准你还得被投诉停职。

这里偷猎、私采成风,又面临警力不足的问题,抓捕的难度很大。

沟壑纵横的柴达木盆地银装素裹,蔚蓝的天空与皑皑山峦相互呼应,山间云雾缭绕宛若仙境。

邰静波去西藏几天,安丽丽带着儿子在家,这两天也不当值,正陪儿子玩耍,手机响了一下,拿起来见是邰静波的短信:“我有点事要找下安超,他没接电话,你见到他时记得让他给我回电话。”

安丽丽:“他进山了,你有什么事啊?”

邰静波:“这大冬天的还进山,不要命了吗?”

安丽丽:“我也正担心着呢,警队人手不够,只好抽调的民兵。”

山里信号很弱,时断时续,有时一条短信要很长时间才能收到。

邰静波看完安丽丽的消息,心里有了底,迅速交待手下:冲关,全是民兵。

他隐瞒了拦在要害之地的队伍中有警察这个真相。

他们这些刀口舔血的人,虽完全不把民兵和志愿者放在眼里,但若是有警察,他们则会尽量不正面冲突,能避则避。和民兵及志愿者起冲突与和警察起冲突,性质完全不同。

当他从安丽丽那里得知安超带着几个民兵进了山,便果断放弃了绕远路的打算。

他带六人进山,为了行动轻便迅速,随身携带的保障物资并不多,需要尽快翻山进入无人区摆脱警察的追捕,才能保证在物资耗尽之前赶到交易地点。

在训练远不及正规警察的民兵面前,强行冲关显然是最好的行动方案。

午夜时分,安丽丽被一声短促的嘀声惊醒,抓起手机一看,安超的短信:“姐夫在家吗?”

安丽丽先是一愣,接着便如五雷轰顶!

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疯狂拨打邰静波电话,可电话里始终只有一个回答:你所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

这里是美丽的海西,青藏高原北部,巍巍唐古拉山北麓!

江河凝缩成晶莹的冰川,浪花沉默为无言的冰雕,曾经呼啸肆虐、湍急奔腾的江河,在这里静静地安眠!

多少警察与志愿者,为守护这片土地的祥和与宁静,与这壮阔冰川共眠!唐古拉山神永远守护着他们的灵魂。

安超的尸体被送回来已经是两天以后了,安丽丽拖着孩子跌跌撞撞奔回娘家,迎接她的是弟媳的一记掌掴:“安超进山惟一一条短信,是发给你的,想想你的职业,你如何解释?”

安丽丽差点栽倒在地,但此时,她什么都不能说了,看着弟媳一双猩红的眼睛,她把孩子推到另外一个房间,随手关上了门。

“你知不知道,是你出卖了你自己的亲弟弟!”弟媳的拳头松了紧,紧了又松,“信不信我揍你满地找牙?你是现在给我说清楚,还是想等爸妈回来再说,把他们气死?”

“邰静波早就出门了,临走时说去西藏几天。”安丽丽滑倒在地上嚎啕大哭:“他发短信说找安超有事,我就随口回他说安超带民兵进山了……”

“所以,对方是邰静波?安超认出了他,而他则是从你那里知道了拦路的是安超!”

“安超那条短信,别人看不懂,难道我们自己家里人看不懂吗?他什么时候叫过那混蛋姐夫?他什么时候需要关心那混蛋在不在家了?”

“你是这天底下最大的混蛋!”弟媳揪住安丽丽衣领,“安超临死都在护你!他在提醒你赶紧走,离开那匹狼!你赶紧滚得远远的,我不想看见你,警队那里你自己去解释,我无话可说,但昆仑众神看得见发生的一切!”

突然,门被猛地推开,怒极攻心的安爸爸颤抖着手,指着安丽丽,只来得及说出孽女,便晕倒在地,安妈妈则呆呆地盯着安丽丽。

大厦之倾,只消几息黄昏。

况一个普通的家庭?

失去男人,就失去了支柱。

这里有世界上最壮丽的奇观,这里是世界上最纯净的天堂,这里是旅行者终极的向往。

在这艰苦的生存环境之中,有原驻民族对家园最倔强的守望。

高寒,缺氧,气候不稳定……男人依然是家庭的顶梁柱,可眼下这个家庭,瞬息之间失去了两个男人,安妈妈一病不起,弟媳红肿着眼睛,带着年幼的孩子,在警队的帮助下料理完丈夫和公公丧事,自始至终不许安丽丽插手,也再没对她说过一句话。

“你自己造下的孽,自己去赎罪吧,你要做狼的女人我管不了,安超之死,这笔账你将背负一生!”

安妈妈强撑着坐起来,继续对安丽丽道:“你走吧,路是你自己选的,就当我没生过你,从此,不必再相见了。”

安妈妈驱逐了安丽丽,作为母亲,她舍不得儿子,也舍不得女儿,但也无法原谅,只好选择生死不见!

想着母亲的话,安丽丽转头看向赵小红:“我还有路可选吗?”

赵小红不语。

两个走入迷途的女人,陷入了沉默。

林海东手里掌握着上百个账号,有银行卡,有支付宝、微信等等若干支付渠道,当一笔资金进账,便会迅速下分至二级账户、三级账户,子孙账户层层分解,银行支付渠道与支付宝、微信等第三方支付渠道相互嵌套,最后通过取现、买茶叶、买艺术品等等诸多方式,非法资金就成了合法资金。他在国内做资金盘,潜逃国外做杀猪盘,对支付结算规定了如指掌。刚开始做这一行时,他自己洗钱,招小弟跑腿,但自己消化、自建水房费时费力,于是与地下钱庄联合动作,境内外资金对敲,跨境打数不打款,资金并不过境,而且地下钱庄往往会先付后收,想通过资金流向追查到他非常困难,所以,他很嚣张。

邰静波当年在海西即以狠辣著称。

一次,安丽丽值勤,正在检查一辆摩托所载物品,不料摩托突然闯关,将安丽丽带倒拖行,路过的邰静波一脚油门逼停摩托车,救了她一命。

这是二人的相遇,英雄救美。

只是英雄本无意,美人自多情。

安丽丽以为遇到了能护她一辈子的高原之狼,她羡慕狼对爱情的忠贞和专一,结果她遇到的是一匹豺狼。

她只是待宰的羔羊。

安超因公牺牲后,安丽丽没有对警队说出偷猎者是邰静波,既存有私心也有担心,私心是孩子,担心则是怕邰静波报复。

但这也成了邰静波拿捏她的把柄,动不动就威胁她:“包庇一次,就会有无数次,你那时的身份可是辅警呢。”

这些年,明里暗里为邰静波做了不少事,送了不少想赚高薪的人到那边去,男人女人都有,自己在这条线上,终究还是扮演了一角。

“希望别再有人来这里找老公老婆了,一群傻子!”

安丽丽和赵小红,同时叹气。

只是,世界就是这么荒诞不经,在重庆开往深圳的动车上,又一个女人怀揣梦想而来。

深圳,就是这么吸引人!

我们总是习惯于把亲人当熟人,把熟人当陌生人,却又把陌生人当亲人。

我们把所有防备给了亲人,却又对陌生人毫无防备。

是我们的灵魂太过孤独无依?还是我们习惯于寻求陌生的共鸣?

林海东有点无聊,坐在后台,看着形形色色的投资人往账户里冲值,他觉得一点都不刺激。

他得找点刺激的事情来做。

于是拿起手机,给袁金凤发微信。

“老婆,该起床了!”

袁金凤看到林海东的“起床提醒”,轻轻一笑:“早起来了啊,都什么时间了,难道我们之间有时差?”

“现在在做什么?去喝杯蜂蜜水,对嗓子好。”林海东关切地嘱咐。

“知道了。”袁金凤感觉到了幸福的滋味。

“老婆,你抖音上那么多粉丝,怎么不建个微信粉丝群呢?”

“我抖音上有粉丝群,所以就没在微信上建。”

“你建个微信粉丝群多好啊,微信上方便,抖音上聊天不方便,后台扫描敏感词厉害。”林海东给袁金凤建议。

袁金凤觉得建微信群也挺麻烦,她以前建过,微信公司对群管理也挺严格,她就被微信公司警告过,便道:“建个群也没什么用,就是聊天,一群女人在里面发泄,胡说八道。”

林海东:“你去建吧,把我拉群里去,就说我是警察,能帮她们追回被骗的钱。”

???

袁金凤有点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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