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辞睁开眼盯着雪白的医院天花板出神,昨天晚上的事儿轮番在他脑海里转了个圈,光怪陆离的人影晃过,他只记住了殷衍墨的脸。

草。

慕清辞在心里狠狠骂了自己一句颜狗,然后试图翻身下床——他可可怜怜一朵小白花,住院的钱无论如何也掏不起。

头脑的眩晕感和冲进来的护士不知哪个先把他摁住,等慕清辞反应过来的时候,小护士已经一脸慈爱地帮他拔下了输液针头:“你有点凝血障碍,给你用了止血酶,记得别动左手。你昨天血都快流干了。”她在心里默默说完最后一句:竟然还能救回来,医学奇迹。

“姐姐。”慕清辞眨巴眨巴眼睛,他惯会利用自身优势,纤长的睫羽像是笼了一层雾,楚楚可怜,“我什么时候能出院啊?”

小护士压下想揉搓他的念头,轻咳一声:“就你还想出院呢?你现在床都下不来吧。”

慕清辞看着小护士出去的背影无语。他一生不太走运,硬要说苦难带来了什么,莫过于一身柔柔弱弱的演技和超出常人的忍耐力。

别说只是割腕,就算是砍了他一只胳膊,昨天慕清辞照样可以废了吴锐。

慕清辞怕痛,非常怕。但从来没人给过他怕疼的机会。

于是慕清辞秉持着“反正我死不了,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混不吝态度,适应了哪哪儿都不松快的身体之后,跟住院部医生推诿扯皮了半个小时,终于办完了出院手续。

送他来的不是殷衍墨,医院也不了解具体情况,所以等殷衍墨终于克制不住跑来看人的时候,慕清辞早就跑了。

殷衍墨只能捧着慕清辞的检查报告,对着上面触目惊心的数据暗暗咬牙切齿。

慕清辞顺着记忆摸到了原主之前的破出租屋里,他被扑面而来的陈旧木头味熏得连连咳嗽,后背贴着门框,在脑海里道:“我非常担心复仇之前这具身体就咔擦一下死了。”

“不会的,请放心。”系统回的很快,他条分缕析道:“原主身体是很不好,但从小拖着长大早就和病痛达成和解了,就算不是如此,我也会保护您的生命安全。”

慕清辞:我只是开个玩笑。

慕清辞确实不担心自己会不小心玩过了,按照他现在的情况,正常人该是下不了床的,但是他可以一路磨蹭到“家”,除了难受了点疼了点,似乎确实有点特异功能。

“大人,按照数据比对结果,您应该先做计划。按照妥善安排的步骤走下去,成功率会有显著提高。”系统苦口婆心。

慕清辞:“哦。”

态度不可谓不敷衍。

系统:……

慕清辞看系统无语,心情好了一点,摸摸下巴:“你之前说得对,我现在脑子清醒了,觉得抱大腿挺好的。”

系统的疑惑如有实质。

慕清辞继续道:“这一辈子算我捡来的,当然要按照我最舒服的方法过。要是我过不舒服,别人也别想舒服。”

“我承认我看上殷衍墨了,现在我就想搞到他。”

系统欣慰地一点头:“那您觉得我对于做计划这件事的建议怎么样?”

“驳,回。”慕清辞走进屋内,将卧室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裹进一片昏暗里,“我讨厌按部就班。”

原主也是个爱干净的人,哪怕穷得家徒四壁了,依旧把这破地方收拾得井井有条,慕清辞确认了床是干净的后,彻底放松了神经,埋进枕头里开始胡思乱想。

慕清辞不做详细计划是因为讨厌墨守成规,但他同样不喜欢事情脱离自己的掌控。慕清辞在脑海里勾勒出大致的事件雏形,就开始压榨系统劳动力:“你除了让我不死之外还有什么作用?能告诉我指定人员在做什么吗?”

“可以的,大人。”系统的声音听不出来是骄傲还是害臊,“但是一天只能使用一次,一次可监控时长十分钟。”

慕清辞:“废物。”

“大人,为了保证您的人身安全,防止刺杀事件,您五米内的人员动向可以随时查看。”系统有点委屈地补充。

慕清辞嗤之以鼻:“五米?有人想杀我,都跑到五米之内了再通知,我早死五十次了。”

系统无言以对,又道:“您才刚开始第一个世界,越往后,我越能为您提供帮助。”

慕清辞:“你最好是。”

慕清辞翻了个身,避免压到自己改缠满了纱布的左手,把被子拉到鼻子底下:“现在去看看王岭的动作,十分钟。等我醒了汇报。”

王岭远比吴锐更恨自己,他既失了吴锐的青睐,又得罪了殷衍墨,估计正焦头烂额着。

殷衍墨……

慕清辞似乎听见了敲门声,他迷迷糊糊地还没走到门口,就感受到了熟悉的温度。当时扶住他的那双手,正搂着他的腰。

那股温热揉进了殷衍墨眼里,他的眼睛很锋利,能让人联想到风雪里振翅的猎隼,也很沉静,像冰湖。此时却化开了,和他抚摸自己的手一样温柔,猎隼张开羽翼,似乎想把他笼在翅膀下。

慕清辞的视线缓缓往下,看他的鼻尖、下巴、喉结、锁骨……

慕清辞猛然清醒,冷汗从鬓角落在枕头上,洇出一小片水渍,他依旧躺在床上,整个房间都黑了下来,已经是夜里了。

慕清辞坐起身,狠狠地搓了一把脸,眉头蹙得死紧。

他暗自庆幸自己醒的及时。

慕清辞没谈过恋爱,也没喜欢过谁,是以憋了太久的感情并不很受他的控制,遇见个有点心动的对象就一发不可收拾地要拉人入梦来。

这小屋并不能算一间房子,房东专门收留像他一样穷得马上要桥洞底下盖小被的人,一间房改造一下就是好几间狭小独立的屋子。慕清辞住的这间,只有一张床和一张瘸腿的桌子。卫生间和厨房都是全层公用的,在离得很远的走廊尽头。

慕清辞看看表,已经是凌晨,确定公共浴室此刻不会有人后,他才晃悠着过去,淋着好不容易热了的水对着镜子发呆。

水蒸气把镜子熏的有些模糊,瘦削的人影映在里面,看上去脆弱又危险。慕清辞下意识地去搓眼尾痣,被腕间的刺痛感唤回了神志。

伤口该是不能见水的。原主家里连医药箱都没,这自来水也不干净,怕是要发炎。

慕清辞不再注意镜子,哼起首小曲儿洗完了澡。他身上的疤不少,大部分都是孤儿院里被打出来的,十几年的困苦也没消磨了身体的娇贵,皮肤依然白皙细腻,使得那些伤疤像一张困住他的丑陋的网。

慕清辞听着脑海里系统的汇报,盘算着明日行程。

系统恰好监听到了王岭明日要去殷衍墨公司赔礼道歉的消息,他十分哑然:“大人怎么知道他那个时候会计划明日道歉事宜?”

“我不知道啊。”慕清辞用毛巾裹住半长的头发,“听到最好,听不到我明天只能从早蹲到晚喽。”

系统:?

“电子陪聊,你运气不错。”慕清辞随口叫了个名字,“王岭肯定不敢事发第二天就上门触霉头,也不敢拖得太久显得没诚意,左右就这两天,我天天蹲肯定能蹲到。”

“那您让我监控?”

“这不一天一次,不用浪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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