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终于知道,什么叫礼貌得体地骂人。”

莫娜钦佩地看着沈恂初,竖起了大拇指。

沈恂初低头无奈地笑,他其实本不用那么咄咄逼人,也不会将一个小孩放在眼里。

可当他看到秋桐发抖的手,还要站在身前维护他,他怎么会容忍她受这样的委屈。

一晚上经历太多事,见秋桐状态不佳,沈恂初带她先回了家。

两人走上二楼,他亲手为她打开房门,示意她先休息。

秋桐满腹心事站在房间门口,她咬了咬唇,还是开口:“今天的事,对不起。”

他不领情,“为什么替别人道歉?”

秋桐心想,如果不是因为她,陆星燃也不会对他出言不逊。

两人关系清清白白,现在却被彻底搅乱。

“你会在意别人的眼光吗?”他问。

秋桐摇摇头,“不管别人说什么,我问心无愧。”

她只是不想别人也用异样的眼光看待他。

沈恂初看她半晌,琢磨着这四个字:问心无愧……

倘若他问心有愧呢?

“你今天,很勇敢,”他柔声安慰,为她推开房门,“什么都不要想,好好睡一觉。”

等她走进房间里,他道了声晚安,再替她轻轻关上门。

秋桐躺在床上,回想起沈恂初在酒馆说的那段话。

众人都好奇他和叶恂是什么关系,他却简单一语带过:“是一位老朋友。”

“叶恂,沈恂初…”秋桐疑惑地呢喃着,渐渐睡去。

三楼房间里。

沈恂初拉开书桌右边的抽屉,里面静静躺着一摞捆好的书信。

是那十八年来,秋老师寄给他的所有信,还有一些老旧照片。

在沈恂初五岁那年,他在良城的贫困山区险些饿死街头,是到当地支教的秋文山夫妇救助了他,教他读书写字,教他为人处世,给了他活下去的希望。

三年后,秋桐出生。

老师打趣他,说将来要把小秋桐许配给他,小男孩绷紧的脸通红。

一句戏言,双方都未当真。

也是在这一年,他被父母寻到,接回了京城沈家。

离开以后,他仍不忘两位老师当年恩情,一直关注并保持书信,每隔一年会回去探望他们。

那时的秋桐,还会躲在门后,腼腆地叫他一声哥哥。

可中间几年,断了联系,他再回去的时候,得知他们已经搬了家。

几年后再次收到消息,却是噩耗。

他没来得及见到秋老师最后一面,但见到了老师每一封书信里都会提及的秋桐。

当年软糯可爱的小娃娃,如今已经成长为温婉清丽的女孩。

那一封封书信,千丝万缕地连接着他们。

沈恂初想,自己也是间接陪着她长大的人。

当年的那句戏言,秋老师没再提。

可他在医院见到她的那一面,他突然想把戏言换作承诺。

他觉得她不该是受这样命运的人。

她应当向前奔跑,尽情绽放,即便跌落,身后也会有他做最坚实的依靠。

做她的身后人,是为报恩,也有私心。

真正粉碎这份私心的时刻,是在得知她三个月前答应了一个男孩的追求。

秋桐这样的女孩,走到哪里都是闪光点,那个男孩追她追得风风火火,凭他的人脉,得知她的消息轻而易举。

那三个月他是折磨的,但他的理智不允许自己胡来,只有积极配合医生的治疗,他才能早点回来见到她。

终于在快到她生日那天,他不顾沈乔年劝阻执意回国。

在老孟口中得知她那天过得并不开心,他是矛盾的,想去找她,却怕吓着她。

等了一晚,见到她醉醺醺回来,后面还跟着那个他极其看不顺眼的小子,内心莫名烦躁,明知她在伤心,见到她的第一面却是冷眼责问。

那个男孩值得她这样失魂落魄吗?

可深夜里,正当他准备一个人度过漫漫长夜时,却接到了她的那通意外来电。

一切烦躁在瞬间化为柔软的甜蜜。

他现在庆幸,还好他回来了。

既然做身后人不能让她快乐,那么今后,就让他站在她身前,为她抵挡一切风浪。

**

一周后的清晨,南川医院。

沈乔年拿着胃镜检查报告一边看一边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沈恂初坐在沙发上,两只手握着一份报纸,正低着头看。

“检查结果都正常,恢复得不错,”沈乔年叮嘱,“平时还是注意饮食,不准喝酒听到没?”

沈恂初应了一声,眼睛并未离开报纸,默了会儿又问:“你平时是怎么追女孩子的?”

这问题可问对人了。

沈乔年坐在椅子上,二郎腿一翘,手肘往腿上一搭,正准备开始演讲自己的风流事迹。

下一秒就被沈恂初打断。

“算了。”他放下报纸,“问你也是白问。”

沈乔年不乐意了,“什么叫白问?你不就是想问我,怎么追秋桐吗?”

沈恂初不说话,算是默认。

沈乔年往椅子上一靠,揶揄他,“能让你问出这种话,看来小秋桐不太好追啊。”

岂止是不好追,他把她当心上人,她却只当他是家人。

“既然这样,不如跳过中间步骤,”沈乔年神秘一笑,“直接见家长?爷爷的寿辰不是快到了么。”

沈恂初沉默了一会,“你倒是提醒我了。”说完起身大步离开。

被扔下的沈乔年愣在原地,“真要带回去啊?”

**

秋桐刚吃完早餐,正在厨房里帮着于婶收拾。

听见门口有声响,是沈恂初回来了。

她忙迎上去,顺手帮他接过手里的外套。

“怎么样了?”她问他复查的结果。

沈恂初微笑着,怕她担心,只简单回了两句。

他坐到客厅沙发上,一只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来,陪三哥坐坐。”

她挂好他的衣服,几步走过去,坐到他身边。

他看着秋桐,半晌才轻声道:“想不想,回良城看看?”

良城,她生长的地方,也是葬着秋桐父亲的地方。

秋桐红了眼眶,轻轻点头。

沈恂初揉了揉她的头发,“去收拾一下行李,三哥带你回去。”

“那孟叔那里呢?”

“我和老孟说一声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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