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礼后一周,爷爷奶奶和小叔来找田羽墨。

爷爷开门见山的说明来意,他们觉得田家的财产,应该由田家人继承,田羽墨作为女儿,迟早要嫁人,继承父母的房子车子就够了。

外公没有多纠缠,拿出两份遗嘱,第一份是前几年爸爸得脑溢血后签的,个人财产全部由妻女继承;第二份,和第一份遗产时间一样,夫妻共同财产,全部由女儿继承,条件是要在女儿年满三十岁以后,如果夫妻发生意外,财产将由女方父亲作为委托人托管至田羽墨三十岁。

母亲在立遗嘱时,可能更多的是考虑女儿的成熟度,而没有料到自己的早逝。

爷爷奶奶不承认遗嘱,一把夺过撕碎,好在那只是复印件。真正的遗嘱,在律师那里。爷爷奶奶和小叔骂骂咧咧地走了,准备找律师争夺遗产。

傍晚,外公看着窝在沙发上的羽墨,默默地做了一个决定。

第二天,星期天,外公让羽墨收拾一下,陪他去看个朋友。羽墨本想拒绝,她哪儿都不想去,又想着不如到外面走走,就答应了。

外公叫了之前给妈妈给配的司机,送爷孙到临市郊区。田羽墨知道是要去哪儿了,心脏扑通扑通跳了几下。这是要去外公的老朋友冷家。

冷家老头是外公最信任的人。两人的友情开始于文革时期。外公当时40来岁,是教育局领导,因出生于地主家庭,被打倒,白天站在板凳上挨批斗,晚上被关在牛棚睡觉。外公是知识分子,忍受不了这样的生活,一天晚上,趁人不注意,偷跑出来,准备投河自尽,却被一个少年救起。

少年从河中心把外公救上岸,外公瑟瑟发抖,河水冷,又担心自寻短见被抓住,会找来红卫兵更加残酷地殴打。少年并没有多说什么,在旁边燃起一堆火,把竹篓里的鱼简单剖洗,拿棍子串起来烤熟,递给外公一条,自己拿着一条,吃起来。那一刻,外公的身体心灵都温暖起来。

等外公烤干衣服,少年灭了火,站起来说:“黎明快来了,熬一熬吧!”

外公心有触动,回到牛棚,继续过着隔三差五挨批斗的日子,再也没有自杀过。少年过几天就会悄悄来牛棚,留下一条烤熟的鱼,或者一个馒头。

外公挺想跟少年谈谈的,但是因为自己身份,从来没多问过。少年也很谨慎,基本上也很少搭话,留下东西就走。

直到文革快结束,外公可以回城时,他才得以跟他好好谈了一次。少年叫冷文贵,比外公整整小二十岁,父母早逝,他照顾着两个弟妹,挣的公分不够吃,所以才经常晚上出去捕鱼添补食物。

后来外公恢复领导职务,帮助冷文贵上了函授学校,回乡当了小学教师。那时候,冷文贵已经娶了同村的一个女人,已成家。外公退休前,几次想将冷文贵调进城,冷文贵因为妻子不想离父母太远,都拒绝了。

外公很欣赏冷文贵不随波逐流、清贫中保持傲气的性格,和他成了莫逆之交。

冷文贵有个女儿,40多岁又老来得子,取名冷凝,比田羽墨大8岁。小时候,跟着外公到冷家做客,偶尔能看见冷凝,瘦瘦的,矮矮的,很懂事,带着田羽墨玩,不会因为她羞怯就嫌弃她,也不逼她说话,带着她满田埂跑,摘水果、摘西红柿黄瓜吃,田羽墨特别喜欢他,张口闭口喊“哥哥”。

后来,冷凝上中学、大学,田羽墨很少见到他,渐渐就淡忘了儿时的玩伴。再次见面时,田羽墨已经上初中,冷家父子到外公家做客,原来冷凝跟随父亲的脚步,也踏入教师队伍,考进市里高中。这次过来办理入职,顺便来拜访外公。

田羽墨看着冷凝哥哥,已经长成了大帅哥,一米八身高,浓眉大眼,高鼻梁,修长的脖子,清晰的下颌线,和小时候完全两样。田羽墨花痴的羞涩了一下。

聊天时才知道,冷凝这次是跟女朋友一块儿考到市里的,女朋友也是老师,两人高中同学,大学校友。

田羽墨本来就慢热,冷凝现在又成了老师,她就更放不开了,简单问问基本情况,不咸不淡的。后来冷凝带着女朋友来外公家吃过几次饭,有时田羽墨也在,看见过他的女友,挺漂亮的,长相很阳光,瘦瘦的,高高的,脖子修长,和冷凝站在一起,郎才女貌,一双璧人。

过了一年,田羽墨上高中了。冷凝竟然成了她的历史老师,开学第一堂课,田羽墨尴尬得脚趾抓紧,满脸通红。后来,田羽墨也不敢不学,总不能让他回去告状说她上课睡觉、说话、传纸条吧。

冷凝是一位非常负责的老师,讲课很好,人严肃,有时候甚至有点凶,但对同学又很关心,总之,在学生中很有威望。自然,这就成了很多女学生的暗恋对象,禁欲系的男老师,谁不爱呢。其中也包括田羽墨。但是,这也就是学习之余的调味剂,女同学暗恋男教师,男同学暗恋女教师,课后的谈资而已,没有青少年之间荷尔蒙涌动的抓马情节。

高中期间,冷凝很关照田羽墨,两人之间比师生关系多了一些童年回忆,田羽墨自然也觉得冷凝可亲,毕业后,重要节日,或者放假回来,都会给冷老师打个电话,问一声好,偶尔也约着同学去学校转一圈,顺便看看冷老师。

田羽墨知道冷凝和女友还没结婚,但不太清楚内情,还在上高中时,冷文贵来市里,外公陪着他们去看楼盘,交首付,印象中好像是说要买房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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