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雄宝殿里,一群穿赭黄色衣服的和尚正盘腿坐着专注念经。

门口有三三两两的保安把守着。

看样子,这妇女今天应该不是头一回来这里“讨债”了。

林夕叹息了一声,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那一沓钱来,那便是妇女“给”她的钱。

“要是没有不劳而获的贪婪之心,谁又能骗得了你呢?”

林夕又将钱放回了口袋里。

妇女一副不依不饶的模样,继续指天开骂着。

“老天不开眼啊,这是什么破寺庙啊?我是求什么不来什么,害怕什么便来什么!”

她的辱骂对象在寺庙里的和尚和周围的香客之间来回切换着。

“你们还要烧香?还要拜佛?还要听信那些假和尚的胡扯?”

香客们被惊得面露凝色,有的双手合十,有的嘴里不停地念着“阿弥陀佛”四个字。

面对如此疯狂的妇女,他们都不约而同地连连靠边站着。

就像在躲避瘟神,犹恐避之不及。

妇女一边吐口水,一边又将周遭她认为极度愚昧的香客们连带着骂了个遍。

这样一来的后果便是那群保安直接把她架到了别处去请她喝广东凉茶了。

香客们开始对此事指指点点。

有的自言自语,有的议论纷纷,有的窃窃私语。

“刁妇,悍妇,恶妇。”

“什么人呐?对佛不敬!大不敬啊!”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听说此前有人假扮成大师,在上山的路途中转悠,玩坑蒙拐骗的伎俩,我看她八成是被假扮成这寺庙的和尚给骗了吧。”

“现在的骗子实在是无孔不入,害人呐。”

……

“我用得着假扮吗?”

林夕听着这些谩骂自己的话,嘀咕道,面容也随之闪现嫌弃之色。

“一念嗔心起,百万障门开。”

突然间,她又不自觉地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来,仿佛在她的身体里还有另一个灵魂存在。

很快,她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天呐!我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说出这么有‘佛性’的话?”

但没一会儿工夫,她就将此事抛之脑后了。

看着那远去的妇女,林夕又恢复成了原样。

她自说自话起来:“竟然有人这么胆肥,视佛祖如无物,在寺庙里大吵大闹。不过,这勇气,我欣赏。”

一阵风吹过。

“哎呀,差点耽误了正事。”

林夕一拍自己的脑门,便快速朝着许愿廊的方向而去了,那才是她此行的目的地。

许愿廊是这座寺庙里最有特色之一的地方。

在那里,成片成片的红色许愿牌被挂在树上、石头上、走廊两侧。

它们寄托着人类的种种梦想、欲望,但谁也不知道这种做法是否真的会起作用。

林夕之所以来到这个地方,是因为失恋后,她整个人就变得不理智了。

来到许愿廊后,她不假思索地走进了走廊深处。

看着两边挂着的许愿牌,她的心里一直在想着:你是不是也在这里许过愿望,如果是,那你许下了什么愿望呢?

她想知道金境许下过什么愿望。

金境,林夕唯一动过情的男人。

那是她的初恋,可偏偏心智不全开的她不懂得如何去恋爱。

最后,两个人毫无意外地分道扬镳了。

这段时间以来,林夕一直带着失恋后的痛苦在出租屋里颓废着。

大半年过去了,今天是她终于肯鼓起勇气出来透透气的一天。

谁曾想,变成了人在拥有头脑和肉身后,一切会变得如此受限。

在束手无策时,她也会像时空村的所有俗人一样,幻想着通过捷径或神秘方式来让自己达到理想的目的:拜神明,许个愿,转转运。

许愿廊里的许愿牌堆积如山,林夕没有办法找出金境的那一只来。

她看着眼前的一幕,只觉得头疼。

“好吧,只能这样了。”

林夕闭上了双眼,伴随着嘴里发出的快速有力的一声“现”,眸子睁开。

此时,一阵莫名其妙的清凉之风随之袭来。

眼前的那一串串许愿牌开始摇曳起来,她的食指和中指一并指向一个许愿牌。

那只许愿牌上出现了若隐若现的“金境”二字。

林夕顿感血脉偾张,“好家伙,你还真在这里许过愿啊!”

她伸出有些颤抖的右手,拨开那一串串的许愿牌后目标明确地朝着那只感应最特别的许愿牌而去。

翻看它的那一刹那,她僵住了身体,脑袋变得空白。

许愿牌上落款清晰的“金境”二字竟然开始模糊!

“这……”

林夕瞪大了双眼,整个人定在原地一动不动,拿那块许愿牌的手颤抖得更加厉害起来。

霎那间,许愿牌便化为了粉末!

“怎么回事?”

正当林夕想搞清楚原由时,“啪啪啪”,一阵响亮的鞭炮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眨眼间,她手中那许愿牌的粉末已被风吹散。

金境许下的愿望她没来得及看到,继续留在此地也于事无补,于是她便朝着“啪啪啪”的声源而去了。

从许愿廊到声源处不过两百米的距离,她在一半的路程上便止住了脚步。

视野中,一个下沉了两层楼高度的凹槽里架着几串长长的鞭炮。

一串放完接着放第二串。

鞭炮声震耳欲聋,即使在大白天里,还是能看见火星四射,浓浓白烟升起。

众多香客情不自禁的举手拍摄,也不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是来上香还是来看热闹的。

在放鞭炮地的另一角站着一行人,其中一男两女看上去像是一家三口。

想来,他们是放鞭炮的施主。

男人身形高大魁梧,短发妇女却显得娇小,二人看上去约莫45岁。

在那二人旁边站着一位年轻女子。

她的身材比妇女更显娇小,一头长长的卷发在风中飘飞,这或许是那二人的女儿吧。

林夕如此想着。

三人身后还站着几位穿黑衣的随从人员。

如此气势,这应该是炎州城里一户有来头的“大户人家”吧。

由于距离和角度的关系,林夕并未看清那三人的长相。

“真是没见过世面啊,放个鞭炮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林夕的目光中透着几分鄙夷,顿感无趣,便转身离开。

那一行人待鞭炮放完后便去了寺庙的后院。

后院不向香客开放,所以这里算是寺庙里最静谧的一角了。

院里有一张圆形石桌和三张圆形石凳。

一位身穿破烂袈裟皮肤黝黑的人正坐其中。

他一手拿着壶,另一只手则未停下盘着手中的一串佛珠,可那盘佛珠的手却显得生疏。

说来滑稽,这人要说是和尚吧,却又满脸白胡须;要说不是吧,他的头上却又秃得不剩几根毛,活脱脱一片地中海。

明明是香火旺盛的寺庙,他的气质和穿着打扮却和寺庙里的和尚格格不入。

已然知寺庙中人均非红尘中人,但他,浑身上下充满古韵,仿佛不是这个地方的人。

院门口,三人已至。

男人和妇女先后来到了这人面前,他们恭敬地向眼前的人双手合十,“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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