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铃儿循声探出头去,屋外什么也没有,只有一条柴犬蹦向了远处。

再细看,窗台之下多了一面梳妆镜。

萧铃儿看着四下无人,赶紧把梳妆镜捡了起来。

那镜子跟普通的镜子相比,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同,一样照出了王后的容貌。

但忽然之间,镜子上却反射出了雪地的影子,然后便是一个在大雪中艰难前行的妇人,拉着一个孩子狂奔的画面,不远处是一辆侧翻的马车,还有一匹倒在雪地里的骏马。

那是筠梅和小王子。

王后激动得差点叫出声来。

那会儿筠梅已经来到了灵境山坳里。

但是灵境山坳如此之大,四面八方全是大雪纷纷,根本就找不到可以躲藏的地方。

好在进入灵境山坳之后,他们就彻底与外界隔离开来,任老国王和围离兽使尽十八般武艺,也绝不可能找到他们。

奔波了一夜,筠梅已经筋疲力竭,小王子也在大口大口喘气。

筠梅找到了一处地方,风稍小了些。

但是天寒地冻,气温零下四五度,没一会儿,筠梅浑身就都冻僵了。

小王子饥寒交迫,但是四面八方根本找不到任何吃的。

那辆马车忽然燃起大火,倒地的骏马突然缓缓站了起来,朝着大火走去——骏马是想让小王子吃了自己。

可是小王子怎么能够忍心?

他一路小跑,伸出两只小手拦着骏马,说:“不可以,宝宝不让你这么做?”

小王子站直身子还没马的腿高,通人性的马儿不能说话,鼻腔中冒出白气,屈腿试图用头顶开小王子,可是小王子立即抱着他的头,哇哇大哭,“不可以不可以,宝宝一点都不饿!”

马儿也落下眼泪来,砸在了冰冷冷的寒风中。

小王子忽然打了个大哈欠。

说也奇怪,这一声哈欠之后,刺骨的冰冷感没有了,连寒风都似乎绕着他们走了。

即便远处依然是寒风凛冽,大雪都被吹得滚在半当空。

但他们待的这个地方,却风平浪静了。

但是,那匹骏马又忽然倒了下去了。

筠梅不禁感叹,“还是小王子你有面儿,连风雪都宠着你,不刮着你。”

小王子“咯咯咯”地笑了起来,从天而降两颗果子,砸在了地上。

是青青的苹果。

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神仙地方,竟然想什么有什么。

筠梅咬了一口,是甜的,赶紧递给小王子,“宝宝快吃,甜的。”

小王子狼吞虎咽,很快把一个苹果吃完了,看得出确实饿坏了。

筠梅把另一个递给他。

小王子问:“奶妈,你怎么不吃?”

筠梅说:“奶妈不喜欢吃这个果子。”

“你骗人!”小王子看着嘴唇发青的筠梅,一眼就看出了她体力不支。

“奶妈,你快吃。”

而这些画面,萧铃儿在那面不知从何而来的镜子里,看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不禁也让泪水湿润了眼眶。

得知孩子还在人世,她就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这会儿她又听到了脚步声,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邓陶来了。

她赶紧把镜子藏进了被子里。

果不其然,推门进来的正是邓陶。

他一眼就发现了王后的慌张,更加敏锐地观察到被子里头有异样。

“我美丽的王后,被子里头藏了什么东西?”他冷不丁掀开被子,可是被子里头空空如也。

“没……没什么……”萧铃儿慌慌张张答着话,看到被子下面空荡荡的,她反而是慌了神,心想着:镜子呢?

邓陶没有时间和她东拉西扯,直接步入正题,“走吧,该去取国王的头骨来了。”

“等下,我肚子有点不舒服。”萧铃儿一手撑着墙壁,一手摸着头,试图拖延时间。

邓陶问:“你肚子不舒服,摸头干嘛?”

萧铃儿赶紧拿过扶墙的手摸着肚子,“我头也疼,手不够摸肚子。怎么了,有问题吗?”

但邓陶也不是省油的灯,他说:“你就是快死了你也得去取头骨,别在这跟我演戏了。走吧,你逃不掉的。你如果再不配合,我直接去跟老国王汇报小王子的事情,到时候你可不要来求我。”

“别,别,我去便是了。”

这正是一年之中最寒冷的时候,路上积雪已经达到半人高。

萧铃儿走在前头,邓陶站在很远的地方看着。

门口守卫却拦住了萧铃儿:“站住,你要干嘛?”

萧铃儿说:“我要出去,请开下门。”

“出去干嘛?”

守门的守卫讲话非常不客气,王后强忍着怒火问,“大胆,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出去也得跟你报告?”

守卫哈哈大笑,说:“我管你是谁!就算你是天王老子,出去也得跟我报告。你知道我叔是谁吗?”

“你真是胆大包天!你是真不知道我是谁是吗?”

“你总不可能是天王老子吧?”守卫言辞间略带调侃,还从上到下打量着萧铃儿,“你顶多算是个天王老娘们儿,哈哈哈……”

这个守卫是第一天上班,根本不认识王后。

他以为看守王宫大门这个差使是个肥缺,正想从面前这个王后身上弄点油水呢。

“你是不是活腻了!”

王后勃然大怒,这时远处的邓陶慌慌张张跑过来,问道:“出什么事了?”

守卫一看见邓陶,立即嬉皮笑脸,“二叔,您怎么来了?这个女人要出去,我正盘问呢。”

“你放肆!知道这是谁吗?这是王后!”

邓陶张开大手,就甩了守卫一个大嘴巴子。

王后看着他俩这个操作愣了一下,“合着这是你的关系户?怪不得这么狂妄,连我都敢拦!一个小小的城门守卫,你不至于连这么个岗位,都要安插自己的亲戚进来吧?”

王掏羞愧得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守卫则慌忙跪了下去,不停扇着自己嘴巴,然后喊着:“我该死,我该死……”

萧铃儿目不转睛看着他,“好,那你去死吧。”

这下轮到守卫开始着急了,拉着邓陶的裤脚就开始求情。

心里却想着:我都服软了,这王后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邓陶长叹一声,说:“我早知道你这孩子脑子不行,当初你妈要生你的时候,我是强烈反对的。明天你不用来了,继续回家去种地吧。”

萧铃儿这才算解气,冲着守卫喊:“愣着干嘛?开门啊!”

守卫听令开了门。

门外哪里能看见什么呢?

王宫内外简直是两个世界。

王宫之内,大雪不过半人高。王宫之外,大雪已经有三五米高,堪比高墙深院。

萧铃儿凭借记忆,认得埋下郎尚尸首的坟墓,应该在东偏北的方向。

但是积雪如此高如此厚,每移动一步都很费劲。

萧铃儿回头对邓陶说:“邓陶,这个根本走不了啊 ?要不,你来铲下雪?”

邓陶听这话,眼睛立马就瞪大了像个大灯笼,他问:“我没听错吧?要我铲雪?”

萧铃儿说:“对啊,我一个女人家,哪里拿得动铲子。不是你铲,难不成还是我铲啊?”

哪怕邓陶是代理国王,萧铃儿也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

邓陶重新问了一句:“你是说叫我铲雪?叫我邓陶,代理国王,来铲雪?你有没有搞错?我是国王,不是国亡了,还不至于沦落到铲雪的地步吧!你有没有搞错,要我来铲雪?”

“随您铲不铲吧。您不铲雪,我就到不了坟墓。到不了坟墓,就找不到国王的尸首。找不国王的尸首,就拿不到你要的头骨。您自己看吧。再说了,您那个大聪明侄子不是在里边吗?您可以叫他来铲雪啊。”

王后三言两语,噎得邓陶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在心里暗戳戳地骂:“看不出来,平常一副端庄贤惠的王后模样,这会儿倒贱兮兮的跟小人完全没两样了。”

王后这会儿眯着两个月牙眼睛冲他笑,但这笑容在邓陶看来可太贱了。

守卫已经屁颠屁颠拿着两把铲子出来了,递了一把给邓陶,还很机灵地说:“二叔,来吧,咱们撸起袖子加油干。”

邓陶白了他一眼,说:“你给我好好铲,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但这倒把萧铃儿给逗乐了,她问守卫:“你叫什么?”

“王后,我叫邓聪明。”

“聪明,聪明?”萧铃儿喃喃自语,心想果然是越缺什么越秀什么。

邓聪明已经拿着铲子开始铲雪了。

但是一铲子下去,一条数十公里的雪道忽然之间被清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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