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渐渐翻起了鱼肚白,三人一前一后走了近整夜,才到了这红水码头。

岸边,大大小小十多只船筏在这里靠岸停泊,码头沿岸,光是经营生鲜生意的商铺就有二三十家。

虽还是一大早,来回运货的码头工人已是川流不息,码头的路也不知修建了多久了,铺在地上的鹅卵石都被磨得光亮。

林淼记忆中从小到大都未见过这么多人,好奇的左右张望,随即肚子却又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咱们这到底是去哪?清河叔。”林淼弯着腰,话说起来都有些有气无力。昨晚发生的事也暂时被他抛到脑后。

“走水路,绕三河角,从龙达河向东北方,先去澜沧城。”李清河也是有些忧愁,可他骨子里有文人的桀骜,始终挺直着身子。

澜沧城?

林淼听说书的讲过,是沉沼国北面的一座小城镇,背靠大山,地处偏僻,是个不起眼的小地方,而且离沉沼皇城很远,治安相比其它地方更加的混乱。

“为啥不走陆路,赶这么远来这码头坐船?”林淼抱怨着。

“吃点东西不能不能堵上你的嘴。”胡长风边说着边把肩上的剑顺势一甩,那挑起的包袱顺势落在了林淼的怀里,砸的他一个踉跄。

三人走进一家面馆。

“店家,三碗针丝面,等着赶路。”胡长风把剑置于桌上

“好嘞,您稍候!”小二忙的两脚生风,都未曾多看他们几眼。

店面不大,也都是桌子紧挨着桌子,坐店的大多也都是行脚跑船的码头工人,或是来往做生意的商人。

“现在连月的雨,咱尘沼国靠东北海岸线,地势又低,听说许多官路都被淹了,所以这海运河运的活儿现在都忙不过来。”

邻桌的两个船工模样的边吃边聊着。

“可不是吗,官路被淹,咱们这内陆原始古树又多,沼泽地遍布其中,别说是异乡人,就是土生土长的也经常折进去。”

“最近这水路也不太平,河匪猖獗的厉害,已经有几艘货船被劫了,听说还杀了人哩。”

那大汉前倾着身子,一边贴耳讲着一边比划着抹脖子的动作。

说话间这边面就被端上桌来,林淼也顾不上邻桌说什么了,走了一夜,实在是饥渴难耐。

而且现在知晓了两位叔叔隐藏了实力,就算是遇到了,想必收拾河匪这种臭鱼烂虾还是不在话下的。

再者说,劫也是劫富商与大户人家,他与两位叔叔现在落魄如乞丐一般,见到河匪,谁抢谁还说不定呢。

结了饭钱,三人快步穿过街巷,直达码头。

李清河用身上仅剩的碎银,找了一个船工。

带他们三人上了一艘小舲。

来到舲内,林淼又困又乏,迷迷糊糊的倚着舲舱。

船工站在舱外。

一边划着船桨,一边唱着古老悠扬的曲子。

......

耳边突然传来阵阵清脆婉转的鸟鸣。

像是黄鹂。

林淼起身揉了揉眼睛,刚刚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不对!定睛一看,发现自己竟已不在船上。

周身全是青绿草甸,胡长风与李清河也不见了踪影。

这是哪?

林淼漫无目的的向前走,正翻过一个青草山坡。

远处一阵马蹄声传来

林淼赶紧匍匐在地,屏住呼吸,注视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骑像是从远处飘来

疾驰而近

那马背上的人儿一袭白衣,长衫随风而摆,几缕青丝掠过细腻的脸庞,远远地停在一处小溪旁,给马饮了几瓢水,又抚摸着鬃毛,像是在说些什么,继而又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林淼伏在草地上,看的呆了。

那美人儿也不知看没看到他,正冲着这边摆手呢。

他也欲起身挥手。

“咚”的一声,头撞在舱顶。

林淼双手抱着头疼的龇牙咧嘴。

“刚你傻笑啥呢,口水都要流进衫领了。”

胡长风单手抱剑于胸前,坐在他对面。

林淼摸摸自己的脸,又看了看四周。

只是一个梦?

“没啥,梦里啃鸡腿呢。”林淼有些懊恼,要不是突然惊醒,后面的故事还真的让人期待啊!

林淼掀开船上的帘布,探出头去。

一层淡淡的薄雾似白纱般笼罩在这一方天地之间。

远处的三河角渐渐隐去身型。

船已驶入龙达河。

薄暮西山…

一行白鹭夕阳下掠过。

远处的河水在晚霞的映射下泛着冷冷红光。

李清河一人立于船头。

林淼走出船舱,来到李清河的身边。

“清河叔,想啥呢?”

“想这白鹭飞往何方?”

林淼知道,李清河还在想着被毁的怡然居与他带着的那帮学堂的孩子们,便安慰道。

“这天地这么大,鸟儿自然有它们的去处。”

见李清河不语,又道:“宽心点,清河叔,凡事往好处想嘛,你这么厉害,刚好带我去这江湖闯荡一番,你也能认识几个美娘子,岂不快活!”

李清河看向林淼缓缓说道:“这人啊,一出生,便在江湖。”

林淼并不明白这话的意思。

“清河叔,你与我父母还有长风叔也是相识于这江湖吗?”

“到了合适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李清河看着逮着机会就想套他话的林淼,不禁笑了起来。

“你长风叔昨夜给你的剑名曰“青华”。”

林淼看了看手中的剑,重复了两句;“青华...青华…”

这剑柄上树的图案到底寓意着什么呢!

......

夜空星光渐明,来往的船只也都挂上了灯火。

两岸上不时回荡起猿啼。

正往前驶着。

远远的一处,灯火却越来越亮。

林淼他们的船舲又驶近了些,才发现,哪是什么灯火,是一簇簇火把交织在一起。

离得越近,越清晰的听到打杀声、叫骂声、哭喊声响成一片。

是河匪,他们又在打劫商船。林淼心中想起白天两个脚夫的话。

林淼瞬间兴奋起来,一是可以行侠仗义,圆他心中的游侠梦,还有一个,赚些银子也是好的,现在他们实在是穷的叮当响。

再不搞点钱,恐怕就要站在船头喝这龙达河的穿肠风了。

刚想催促船工,加快点速度往前。

就听到“扑通”一声

这怂货竟跳水往岸边游过去了。

手扒脚蹬,狗爬式游得极快,撑船的时候也没见得他有这般迅速。

林淼刚想叫骂,一发响箭尖锐的呼啸声在耳边响起。

“嘭”的一声。

箭上绑着的火药在高空炸开,瞬间照亮河面。

是河匪在叫人吗?不能再等了。

林淼抄起船桨,就往水里送,

身后的清河叔却按住了他:“淼儿,不要平生事端。”

话音未落,船头猛地翘了起来,上扬了将近四十五度。只见胡长风箭一般自船尾向前射去,只留下一道飘逸的背影。

“不是,长风叔,你慢点,给我留一个!”

林淼被掀倒在地,扒着船头 ,大叫着,活像一只癞蛤蟆趴在荷叶上。

“这一老一少,没一个省心的。”李清河也是被荡的七荤八素,虽是骂着,也没忘捡起掉落的船桨,向前划去。

林淼更是趴在船头,顺势化左右手为桨,向后猛刨。

小舲似箭般飞速向前飞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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