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沁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一个只是听过名字却从没有见过的人那么抗拒。昨天早晨的陆秀梅案是她第一次现场参与的案子。

抱着紧张和激动的心情,她小心翼翼的在那个本就不大的木制平房里搜索了一遍又一遍。但是很显然,包括她在内的刑司局队员,除了找到了那个根本就没有没做任何隐藏的作案工具之外,几乎没有任何收获。

好像真的只是一起普通的自杀。

但是队长却笃定的说这是一起他杀案,说完也没有再讲为什么,而是在等待谁的到来。

当那个少年慵懒地走进案犯现场时,谈沁的目光便没有从他身上移开。

不好意思,不要多想,并不是俗套的一见钟情。只是想看看这个人到底有什么本事。除此之外,她还从这个少年身上隐隐约约感觉到一股让她不舒服的气息。

随后,那个叫白列的少年只是简单扫视了一眼现场,然后看了一眼尸体,就立马作出了和队长一模一样的判断。

为什么?

就在她发呆的时候,那个少年突然叫她拿一把椅子。

在莫名的抗拒情绪的侵袭下,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拿,反而看向了队长。

很显然,这一表现似乎让队长生气了,她只好去拿了椅子。

那少年爬上房梁然后扔给队长两张相片之后,队长居然立马下令收队。

“......注意更夫。”

谈沁跟在队伍最后面隐约听到了这样一句话,让她若有所思。

从那间有些冰冷的平房出来后,阳光并没有带来相应的温度,相反,她好像觉得自己一下子更冷了,而且自己似乎忘掉了什么东西?

谈沁回想完昨天早晨的事后,低头念叨,“注意更夫......注意更夫......”

没有再按照白列的话在这里干等,在白列出客栈不久后,谈沁也走出了客栈,向着码头相反的方向。

............

出了客栈,白列直奔码头。

绕了几圈,大致熟悉了码头的构造之后,白列找到了负责招工的小头。

招工小头缺了一颗牙,脸上皱纹里时刻堆着笑意,看起来很是憨厚。接过白列递出的烟后,放在鼻子下闻了一下,直接别在了耳后。

“第一次干?怎么这个时候来上工。”

白列听到这个问题,脸上迅速挂上明显可见的悲伤神情,“我爹前些天做工死了,家里就剩下我和小妹......”

小头听到白列那渐渐低下去的声音,眼中闪过了一点怜悯,拍了拍眼前这个明显不大的少年,“节哀。那你等下先跟着我,我给你找点简单的活,你先试一下。”

说完也不管眼前少年脸上的感激,就往岸边走去。

白列脸上恰到好处的感激一下子僵住,急忙跟上。

“呼呼......”

白列将肩上的麻袋往船上一扔,大口喘息了起来。

“怎么样,还能忍受吧。”

因为过度劳累头有些眩晕,白列一时间没听清楚谁在和他讲话。用力甩了甩头,眨着眼睛才看清楚那个与他搭话的人居然就是那个缺牙小头。

“你怎么......”

似乎是知道他想说什么,小头打断他的话,“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也在这里干活。”

“能多点钱就多点钱,我一把老骨头了,多攒点钱,或许能给儿子买一套靠进内城的房子,这样的话也能安......”话说到一半,像是被掐住了脖子,话语戛然而止。

过了几秒,缺牙小头晃了晃脑袋,一脸如常,“反正啊,能多攒一点钱就多攒一点嘛。小伙子,你还年轻,最好去学门手艺,这样总不会饿死。”

缺牙小头也没等白列说话,手上一用力,抓起两个麻袋稳稳地向船上走去。

等白列气终于喘匀,那缺牙小头已经走了两个来回了。

白列知道自己如果想要打听到李壮的信息,只是这样还远远不够,他需要被这群力工给接纳。

念及此处,他也没再休息,扛起麻袋就再次干起活来。

一整个下午的时间很快过去,在白列的努力下,码头干活的力工都知道这里来了一个很是年轻的小伙子。

“小伙子,这么年轻就出来出活啊。”一个黑脸大汉刚卸完货,从兜里拿出一个发硬发黄的大饼,就着水咬上一小口后问。

这句话一时间激起许多人的好奇,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在场的人平均年龄都得三十往上,甚至还能看到好些花白着头发的老人。在这一块地方,人们干着最耗体力的活,赚取微薄的收益。因为常年扛着重物,仔细观察,能看到他们大部分人身体都佝偻着。

白列沉默了一会,扯出个笑容,“家里没大人了,还有个小妹。”

听到这句话,人群里投射来的好奇目光消失了。大家一下子又沉默着吃起各自带来的晚餐。

缺牙小头一屁股坐到白列身边,把别在耳后的烟拿了起来,闻了一下又放了回去,从怀里拿了一根皱巴巴的烟抽了起来。

“这里的人比你的遭遇可惨多了,你的故事没有什么竞争力。”他抽着烟淡淡地说。

白列有些惊疑地看着旁边这个抽烟的老人,以为他看出了什么。

“喏。”他夹着烟的手指了一下人群休息处最外围的瘦小男人,“他,半块饼,一年前在城外被人用半块饼救回来,家里就他一个人。”

用缺了的门牙卡着烟,又指着刚刚和白列搭话的黑脸大汉,“老张,女儿4岁,两年前被大夫诊断出五迟,他妻子去求药的时候也摔断了腿,这辈子就只能躺在床上了。啧啧,惨呐。”

“还有那个,二狗......”

“吃野菜那个,苦菜......”

白列一时间说不出话,看着那些面色如常的人,觉得自己可能把事情想简单了。

缺牙老头把最后一口烟抽完,将没燃尽的烟丝抖出来放进一个小盒里,拍着白列的肩膀,“小伙子,也就是你年轻了。”

“大叔,我刚刚听见他们叫你老黄对吧。”白列拍了拍屁股,站了起来,对着老黄灿烂一笑,“谢谢了。”

老黄一愣,缺着牙的脸也挂起了笑,两人就这样莫名其妙互相笑着。


"

点击阅读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