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识屏住呼吸,笑容有点挂不住:“巫婆婆别开玩笑了,我们老张家对不起谁了,身正不怕影子斜,谁也不怕,真的。”

巫婆婆有些神经质地摇着头,看我的表情已经没了往日的慈爱,甚至算得上是阴狠。

我被她看的后背发凉,只能故作不在意的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到林烬身后问:“大师写好了吗?”

林烬白了我一眼:“写毁了,你以为写符那么简单?滚开,写毁的符也算钱啊,一张一百。”

我身上那些冷汗顿时被这实实在在的威胁吓了回去,老老实实地转头走向一旁看风景。

另一边就是李家祖坟,这个祖坟的面积几乎要赶上我们村里最大的那座小洋房的面积了,四周种了一圈柳树,内里的坟还用砖块砌的整整齐齐严严实实,只可惜另一半坟身已经被毁烂了,满地泥土和转头,站到另一边去还能看到厚厚的泥土下漏出来的半边棺椁。

这被刨的可真狠。

我们这一带封建迷信比较严重,若是谁家祖坟被刨了,光每日站在村口骂上一年都算是轻的,脾气好的也得炸锅,可李叔这反应,若是之前我可能还会夸一句李叔心胸宽广,就是大度,现在我满脑子都是,会不会是李叔在害我们,会不会是他在害我们……

但他要真的害我们也不能让林烬留下来帮我啊。

越想越糊涂。

“走喽,可以回家喽,走喽。”

巫婆婆已经捡完了陪葬品,正在拄着拐杖慢慢悠悠地往回走。

一枝金闪闪的钗子从她怀里滑落,我下意识的上前捡起,上头缀着的荷花花瓣几乎是同一瞬间就划破了我的手指肚。

巫婆婆猛地回头,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我。

我被她看得一个激灵,不动声色的笑着把钗子递过去:“掉了。”

巫婆婆没有开口,她慢悠悠地晃着身子走向我,伸出枯骨一般的手接过那支钗子,脸上有笑,但眼睛却阴沉的很。

“原来你也是的。”

女孩子的轻笑突然在耳边响起!

我猛地回头,但什么都没看到,只看到林烬忙着画符的背影,等我再把头转过去,就见巫婆婆已经慢悠悠地走远了。

应该是幻听。

我这么安慰着自己,林烬已经画好了符叠好拿了过来,嘱咐道:“接着,不要碰水不要被火烧,如果有什么事,找刚刚那个大叔打电话,我负责售后。”

我皱眉,一边伸手去接一边问:“售后要钱吗?”

林烬嫌弃不已:“售后要什么钱?看不起谁呢?就我这符的质量,除非你故意作死,不然累死也不会出事!”

林烬正催着,符已经到了我手里,下一秒,叠的方方正正的符纸猛地在我手中炸开燃烧,惊叫声还没出口,符纸已经烧没了。

我闭嘴了,林烬瞠目结舌,一时看看我又看看我手中的灰烬,用力挠了挠头发暗骂:“码了个嘎子……吹牛吹早了。”

“林大师……”我的心脏砰砰砰一直狂跳,“这是怎么回事……”

显然林烬也不知道,他原地来回踱步,愣生生把一头柔顺的碎发给挠成了毛刺,最后一咬牙一闭眼道:“我说的售后不要钱,你在这等着,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你加一下,我回去问问我师傅怎么回事。”

“不是别这样啊!”我拦住他,“万一你走了跑了怎么办?不是说包售后的吗?”

“不跑,跑什么?”林烬甩开我,无奈又有些心虚道:“我真的是回去问问我师傅。”

“你这人学艺不精就敢出门揽活,信不信我举报你。”

“举报也没用啊,你说你这整的……别举报,我名号在镇上还是有一点的,你不行你就去镇上找我,刚刚那个大叔就是去镇上找的我,我看了,你命格不错,有事咬破舌头顶尖,舌头顶尖精血能保你命。”

“也行。”

我只得松手,“那就这么说定了。”

林烬瞪了我一眼,骂骂咧咧地转身离开。

他要走我也真的拦不住,但是意思意思拦拦总能让心里稍微受到一点点安慰。

当晚,我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去二叔的病房陪房。

他现在看上去似乎又消瘦了几分,明明不过是过了短短一天而已,二叔的消瘦几乎是肉眼可见的。

我打了个哈欠,再次在地上打地铺,盯着陌生又熟悉的天花板,脑子里乱做一团。

视野的一边就是床边,二叔的手指搭在床边,可能是消瘦了的缘故,看上去就好像真的皮包骨一般。

突然,我听到了窸窸窣窣的翻身声响,下一刻二叔的手就直接垂了下来搭在了我的脸边,我吓了一大跳,随即有些无奈地推开二叔的手道:“二叔你是不是又睡不安稳了?”

二叔在家里睡觉也是这样,婶子也不是第一次说他了,说他一大把年纪了还跟小孩一样,睡个觉都不安稳,跟小孩一样还会掉床。

二叔没有回答我,而是缓缓起身坐了起来,双腿耷拉在床边,好像还在轻轻的摇晃。二叔什么时候那么有童心了?

我还是没忍住扭头看了一下,就发现二叔也在低着头看我,只是天色太黑看不清楚表情。

“怎么了二叔?”我纳闷,“大半夜睡不着吗?”

二叔没有说话,而是轻轻的笑着,笑得我头皮发麻。

接着,他站起身,并没有直接走到我的地铺旁边,而是缓缓地绕着我走着。

我终于发现了为什么二叔看上去那么不和谐了,明明是皮包骨头年过半百的身子,却走得步伐款款腰肢轻扭,虽然外形不对,但是举手投足间分明是个优雅女子才有的举动!

我背后一阵发凉,但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幻想勉强做起来身子笑道:“二叔你别这样……你已经吓到我了,不用再吓唬我了……”

二叔的步伐顿住了,他正好背着月光,一只手优雅的摸了摸鬓边,或者说是一个拢发丝的动作,动作自然娴熟,甚至有几分的慵懒。

“咯咯咯。”

二叔苍老沙哑的声音强行笑着,我头皮一瞬间就炸起了,这分明就是一个女人的笑声!

“你是张家人吧。”二叔背对着我看不清表情,我却看清了他咧开的极大的嘴里,两排焦黄歪扭的牙,“你也要下来陪我,你也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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