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来对这鬼啊神啊的不感冒,催促道,“哪这么多话,又不是不给钱,拒客小心我告你。”

光头有些无奈的发了车,表情不自然的说:“一看就不信这些,老哥我跑夜没少遇到怪事,老广播大楼那边真邪的很,你悠着点吧。”

我闭上眼懒的听他唠叨。

光头把我拉到了解放路后街,再也不肯往前走了,“穿过后街,再往左行一里路,就到广播大楼了。”

看着这怂货,我就不高兴了,“你多踩一脚油门会死啊。”

光头明显是个老痞子,熄掉火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说:“只能到这了,你看着办吧。”

我看这孙子是铁了心不肯走,又见他满脸横肉,块头威猛,真惹毛了,我现在半残废状态准得吃亏,拉开车门就要下车。

光头一把拉住我,冷笑道:“老弟,车钱还没给呢。”

我从口袋里摸出一张老人头,递给他找钱。光头拿着钱对着灯照来照去,还不时拿眼睛瞄我,让我很想抽他,“草,找个钱,能快点吗?”

光头板着脸,警惕的看了我两眼,往车窗外吐了口槟榔渣,骂道:“妈的,昨天晚上收了张死人钱,害老子一大晚上白跑了,能不看仔细吗?”

我不耐烦说:“你就是个瓜,人民币跟死人钱都分不出来,麻溜点。”

光头找了钱,发车就走,走了不远,他又刹住车,冲我喊了一声:“老弟,招子放亮点,别人没约着,约个鬼啊。”

呸呸!

很久没到老城区来了,上初中那会,解放路一带是江东最繁华的夜市区,一到了晚上各种大排档,烹煮炸烩,飘香四溢。

那会儿我跟瞎子在网吧玩电脑通宵累了,经常来这吃烧烤。

然而现在,随着市政府的迁移与老城区的边缘化,变的冷冷清清了。

穿过解放路,我往老广播大楼走去,老广播大楼在西门桥外,已经接近郊区了。

往西门桥那边是乌山火葬场,所以西门桥这边晚上很少有人,阴森的很。我边走边骂,真不明白,好好的广播大楼干嘛建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看着远处苍莽的乌山,我心里有些发毛,脑子里的鬼、僵尸一个劲的蹦,妈的,越是怕什么关键时候就越想。

走到西门桥时,我衬衣已经全部都湿透了,腿也有些打哆嗦。

到了这个点,四周一个人都没,就我跟傻叉似的在桥上站着。我又怕又疲,想点根烟提神,啪!我打亮火机的瞬间,整个西门桥的路灯全熄灭了,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吓懵我了,香烟掉在了地上。

我不敢灭了打火机,就在我弓着身子捡烟的一刹那,我看到桥头站着一个人,那人身上穿着黑色雨衣,从脚到腰都蒙的严严实实。

因为我是弯着身子的,看不清楚他的脸,他站在那一动不动,死死的盯着我这个方向。

我暗叫不好,不会遇到打劫的吧。若是平时,个把打劫的,凭借着我一双大长腿也能跑掉。但现在腿残了一半,可没这个把握。

我低头装作不知道,咬着香烟,打火机外壳烫的我手已经起泡了,可是我丝毫不敢撒手,眼睛四处瞄看有没有板砖一类的。

郁闷的是,桥上啥都没有,我听到了身后那人发出沉重的喘息,阴冷的笑了起来,然后我听到嗵嗵沉重的脚步往我走来。

唪!火机外壳融化,气体冲出,我赶紧扔掉,借着最后一丝残火,我终于看清楚了身后那人的样子。

他全身笼罩在黑色雨衣中,脸色在昏暗的火光中惨白吓人,双眼乌青,双手直直贴着裤管,脸色带着阴鸷笑意,发出沉重的喘息,向我一步步逼了过来。

一股奇怪的味道在桥头蔓延,不过我却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些了,火光熄灭的一刹那,我瘸着腿怪叫一声,撒丫子就往桥那头跑。

那人在后面喘着粗气呼呼的追。

我断定了,这肯定是个精神病,大热天的,谁穿着雨衣大半夜瞎逛?要是打劫的,肯定就先放再跑废了两条拐子一类的狠话了。

我一想精神病杀人不偿命,就更害怕了,叼着香烟瘸着腿一路狂奔。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我隐约听到耳后有单车的铃铛声,待我停下来时,那穿雨衣的疯子已经不见了。

这时候,我看到了一栋亮着灯光的大楼,远远看去这大楼就像一座棺材扣在地上,棺材的一头正朝着乌山火葬场,很是诡异。

附近就这么一栋大楼,我想应该是广播大楼了吧。

想到这,我松了一口气,暗骂光头的哥睁眼说瞎话,这哪是一里地,我这一路跑过来,怎么着也得三里开外了吧。

而且建筑楼还亮着灯,这就说明没有荒废,还有人在上班。

看来田甜还真没骗我,我往广播大楼走去。正门是锁着的,我一摸那锁,锈迹斑斑,确像是有些时间了,更让我惊讶的是,那锁链上居然还贴着一张黄色纸符,纸符上的朱砂已经掉了色。

我一碰这些东西就发憷,心想,广播大楼不会真闹鬼吧,回头问下田甜。

我绕到了南门,有个保安室。保安是个老头子,坐在那直挺挺的,看都没看我一眼,一看就是那种不负责任混饭吃的家伙。

不管正好,我径直走了进去。一进去,我就觉的不太对劲,阴森的厉害,寒气直往骨子里钻。

过道里空荡荡的,昏暗的日光灯与安全灯绿光一混合,像是笼罩在绿色的雾里一般,让我有种头晕目眩的错觉。

我慢慢的往过道尽头走去,昏暗中墙角爬满了青苔,走廊顶上还挂着蜘蛛丝,空气中弥漫着腐败的霉味。

到了尽头,我往二楼走,在上楼的时候,我腿开始疼起来,不得不借着楼梯扶手,一搭扶手是一层厚厚的灰尘。

这不对啊,要知道广播电台那是政府部门管辖,正儿八经的皇粮单位。但这里却像是很久没人打扫,我站在二楼的过道里,不敢再往上走。

我并不是一个胆大的人,大半夜的,而且靠近乌山,要说不怕那是假的。

而且这地方太静了,静的吓人,除了门口的保安老头,我看不到任何一个人。

怎么回事?田甜说了,她就在这上班啊?

田甜,我扯着嗓子喊了一声,走廊上根本没人,只剩下我的声音在回荡着。

田甜,你在吗?我是沈浩,我壮着胆子又喊了几声,还是没人回答我。

我心里一阵发毛,妈的,这到底是什么鸟地方,别真喊出个鬼来,不行,我还是走人得了。

有人吗?有人在吗?我不死心的喊了最后几声,没人鸟我,我准备下楼。

哗的一声,整栋楼突然停电了,四周漆黑一片。我想起了光头的哥的话,广播大楼闹鬼,又想起那正门外的纸符,心里渗的慌。

难道真他妈有鬼?

这时候,我听到楼下传来沉重的呼吸声,沉重的脚步声沿着楼梯正往我这而来。

完了,不会又是那疯子吧,四周什么都看不见,我的神经已经紧张到了极致,咬了咬牙,我瘸着腿奋力往三楼跑去。

跑了几步,可能是太紧张了,我的伤腿一软栽倒在地,伸手一摸,全是血,妈的,疮痂又破了。

黑暗中,疯子已经逼迫到了近处,喘息着向我扑过来。

我也不能等死啊,反手就是一拳,砰!我感觉拳头像是砸在了冰冷、坚硬的铁板上,整条胳膊顿时就麻了。

疯子掐住我的脖子,骑在我身上,浓烈的口气喷在我的脸上,又凉又臭。

我拼命的奋力挣扎,不想那疯子力气大的惊人,死死卡住我的喉咙,我张大嘴吐出舌头,但却无法呼吸到一丝氧气。

我的头开始发炸,血全都往脑子里挤,大脑变的空白,眼前不断的犯晕。

“完了,想不到老子竟然死在这鬼地方,田甜,你个贱人,老子做鬼都不会放过你。”我心里突然有股莫名的恨意,这娘们八成是故意坑我的,把人害了然后卖器官,网上没少报这样的新闻。

难道真应了瞎子那句话,我不仅仅是个穷鬼,还是个短命鬼。

“沈浩!”

随着一声急切的呼喊,我感觉脖子上的手松开了,大楼里的灯又亮了。

“沈浩,你没事吧。”田甜急忙跑过来,心疼的扶着我。

我一摸脖子上全是血,知道破了皮。借着灯光,我这才看清掐我脖子的并不是穿雨衣的疯子,而是门口的保安老头。

这老王八蛋太阴了!

老家伙脸上没有一丝的肉,仿若就是块皮包着面骨,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绿斑,尤其是他的那双手,瘦的只剩根干枯的骨头,足足有五六厘米长的指甲,泛着黑色冷光,要是套上戏服,跟电影里的僵尸没啥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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