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转凉,转眼到了初冬时节。

时值傍晚,天上下起了雪。北风卷着细密的雪花,洋洋洒洒地向遮云峰扑去。

遮云峰下两里外有个小镇叫同乐镇,镇子上的赵家酒馆门外挂着两盏红灯笼,把青石路上的一层积雪映得像是醉酒人的脸。

天上瑞雪纷飞街上行人寥寥,店里也没有酒客。店小二趴在一张桌子上打着盹,掌柜在柜台上拨着算盘记着账。火盆里的炭火正旺,屋中暖意洋洋一片宁静祥和。

忽然,厚重的棉布门帘被人挑起,一股风雪卷着两个人进到店里。这二人正是边塞守军的队正孙长海和他的亲兵刘阔。

每当天气变冷的时候,孙长海的腹中的酒虫便要出来兴风作浪。可是最近军中配发冬装加上调配军粮让他无暇欢饮。

今天下午总算忙完偏又老天降雪佐酒,所以天一擦黑他就带着亲兵刘阔直奔同乐镇想要畅饮一番。

二人在屋角的一张桌旁坐下,店小二马上端过来火盆让二人驱一下身上的寒气,接着又拿来一碟花生和一碟酸黄瓜压桌。

孙长海要了“山鸡烩红蘑”,“浇汁鲫鱼”,“肉丝笋片”和“酱牛腱”四道菜,又要了一小坛陈年高粱烧,准备喝他个一醉方休。

不一会儿的功夫酒菜上齐,刘阔除去酒坛上的泥封给孙长海满了一碗酒,自己则只要了碗米饭在侧位相陪。

孙长海拿过一个空碗要给刘阔倒酒,可是刘阔却说喝不惯这北方烈酒,孙长海也不勉强。

孙长海是郑国淮阳人,本来是有屋有田的中产之家。可是他爹嗜赌成性,输光了祖上留下的家业田产,最后只好投亲燕北做了长工。

孙长海长大后便投了军,年已不惑混得带领百人的队正,算得是兵头将尾不上不下。

刘阔本是山阴人士早年做过商贩,行商到燕北时遇到山匪,财货被洗劫一空不算还差点丢了性命,走投无路之下正好遇到朝廷征兵,这才吃上了官饭。

刘阔灵活变通又能说会道,孙长海见他机灵就收为亲兵帮自己跑腿办事。

二人一边吃喝一边说起最近听来的逸闻趣事,不经意间话题就来到了落羊岭的施甲正身上。

现在我们这位施甲正可说暮云寨的话题人物,他“施甲正林中遇惊雷。少年郎梦断神仙案”的事迹无人知晓,大家喜闻乐见的版本是“倒霉鬼松林里拉屎附邪祟,雷公爷五十万连鞭劈妖魔”。

一提到施凡,刘阔虽没喝酒可脸上也泛起红光,他生平最爱这些市井八卦奇闻异事。

刘阔说这位施甲正最近又显灵异,有村民曾看到他晚上出行身上冒蓝光,而且噼啪作响,想是他妖怪附身的有力佐证。孙长海却轻轻一笑不以为意。

二人谈笑正欢间,忽然店门打开外面又进来一行人。孙刘二人见状便停下吃喝看向来人。

这一行人共有五人,为首的是一名老者,身形瘦长,一缕花白的胡须垂在胸前,其余四人样貌各异但都是三十岁上下的精壮汉子。

孙长海把几人上下好一番打量,这才收回目光低头饮酒。刘阔只匆匆一瞥然后便继续大声说笑。

后来的这一行人似乎对孙刘二人毫无兴趣,看也不看他们二人一眼。几人进店后找了张大桌坐下,点了许多酒菜出手也是相当阔绰。

这几人出现后孙长海也不再豪饮,每次端杯只轻轻吸啜,眼角余光始终不离这几人左右。

他是职业军人,对危险有着天生的敏感。这几人虽然身穿常服貌似普通,可是他们举手投足之间处处透着机敏干练。

孙长海带兵多年,一眼就看出这几人一定是身手不凡,不是军中的好手就是民间的练家子。

不多时酒菜上齐,这几人也不说话只是吃喝,不大会儿的功夫便将整桌酒菜一扫而空。

吃完了饭几人也不久坐,付钱后便离开酒馆。几人前脚刚走,后脚孙长海便叫过小二问可认得这几人是谁。

他们俩是店中常客又是边军,店小二自是不敢隐瞒,直说从未见过这一行人。

打发走了店小二,孙长海看了刘阔一眼,刘阔心领神会,说道:“大人觉着他们这几人有问题?”

孙长海点头道:“我们这儿是边塞,很少有商旅到此。况且最近我们正在和信国交战,这几人形迹可疑我们不得不防。你回去召集兄弟们,我去看看他们在哪儿落脚,等会儿在店门前汇合。”

孙长海怕几人走远,急忙出店寻找几人踪迹。此时风雪正大,孙长海隐约看到前面有几个人影便跟了上去。几人左转右转专挑偏僻的小巷行走,孙长海则不远不近坠在几人之后。

好不容易等到几人进了一家名叫“东升老店”的客栈,孙长海正要返回酒馆和兄弟们汇合,忽然两把雪亮的匕首悄无声息地从阴暗的角落里探了出来,一把顶住了他的腰眼,另一把则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东升老店”里的一间客房里,孙长海被两个汉子反剪着双手推了进来。屋里面那名长须老者正襟危坐,其余四个汉子随护左右。

孙长海进来后看了看几人,问道:“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敢绑架朝廷军官?”

那老者微微一笑,说道:“我们是什么人,孙大人难道不知?”

孙长海一惊,这些人如何知道他的身份?但他很快冷静下来,嘿嘿冷笑道:“几位身手了得,心思细致,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几位应该是……”

这时房门又被打开,刘阔一副鼻青脸肿的模样被人推了进来。跟在他身后的也是两个壮汉,这两人把刘阔推进来之后便把房门关上守在门口。

孙长海看见刘阔也被抓了,眉头紧皱叹了一声,“平时叫你勤加训练你偏不听,这下好了被人包了饺子,把咱们边军的脸都丢到姥姥家了。”

“大人,我,我反抗了,可是……唉……”刘阔长叹一声垂下了头。

那长须老者一见呵呵笑道:“孙大人可认栽?”

孙长海也笑了笑,说道:“认栽认栽,其实栽在你们手里其实也没什么丢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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