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近的距离,冷钰哆嗦着唇瓣,泪水夺眶而出,亦是不敢违逆了她:“冷,冷钰。”

苏域幽眸色骤寒,松开他,起身退开两步。

冷钰一怔,压抑着恐慌追上去,一张小脸儿不知被泪水漫过多少次了,他伸手拽住她衣摆便是跪下去,细嫩额头一下下撞在枯草上。

“殿下求您,求您带我走,我发誓不说出去……我是陛下君侍,是陛下君侍啊……求您……”

冷钰什么都顾不得了,若他真死在外面,阿爹是会被母亲虐打致死的。

苏域幽没来由又起了怒火,目光扫向他小臂,腥甜之感犹在口中。

先是清白救命,后又以血饲她,连挟恩图报都不会么?一直在那重复是那老东西的侍君,有什么用?

“去那边坐好。”苏域幽手指向一处岩石。

冷钰自是不敢反抗,抽噎着就要膝行去那岩石。

“你是不会走路么?”苏域幽双眉一拧,寒凉之音从唇边发出,只见那蠢笨男人瞬时抖如筛糠。

“会,会。”冷钰连声答着,忍着双腿酸软站起身,挪着小步子走向岩石,整个人依旧在抖。

苏域幽别开视线,随意踢开脚边一石块,也不再看他,径自去拾柴火枯草。

时辰不早,长记山到皇城要大半月路程,明国追杀之人众多,她准备在这先安顿着避一避,明日再出山到松城买马赶路。

天色全黑,忙活了两个来时辰,苏域幽已搭好一个简易窝棚,生起一处火堆,此刻正寻着泉水。

月朗,大陆西北秋夜寒凉。

火堆架在冷钰那岩石旁,温暖。

冷钰仍旧抱着膝盖坐在岩石上,火光映着面庞,他就那般望着苏域幽在不远处的忙碌身影。

殿下不仅没怪他这般放浪害她,还为他生火取暖,哪里就像常听闻那般残暴阴狠了。

这分明就是个顶好的孩子。

瞧她身上受那般苦楚,又是从小没爹疼爱的,实在可怜。

“过来睡觉。”

冷钰神色一滞,只见苏域幽已是生好火堆在窝棚旁,此刻正盯他入神。

冷钰唯唯诺诺低下头去,往那窝棚走。

殿下确是好的,只是那双漂亮眼眸让人见了便觉恐慌凄寂。

窝棚搭的不算小,地上铺了厚厚草秆,比那岩石不知软乎了多少。

苏域幽见他走来,便收回视线,径自躺好,闭眼。

冷钰在另一边躺下,身侧人静悄悄的,他却怎么也睡不着。

应是华贵侍命人传信,说阿爹想见他,他瞒着春珀偷偷过去,却被人绑走,大半月颠沛流离,送来此处。

那人走前还灌了药水给他,喝下便叫人遍体生热。

他仅入宫三日,便是失踪,华贵侍与他在闺中便是不对付的,应是想他死才对,为何会留生机给他?

还有春珀自小对他监管,若他把他失踪消息告诉母亲,阿爹还不知要受怎样折磨。

冷钰又是红了眼眶,却不敢哭出声,火堆离得不算近,他冷极了。

又想到日后要为陛下侍寝之事,他该如何混过去才好,若是提前扎破手指流血,可不可行呢。

冷钰脑中杂乱一片,需要操心的事情太多,直到挂着泪珠睡去,他脑中还在想着,太女殿下是与传言大不相同的,他这般秽乱之事都可以松口当作没发生,还为他周全,点了朱砂,又承诺带他回皇城,救他的命。

当真是他的大大恩人。

身侧人呼吸渐渐均匀,苏域幽骤然睁眼,眉目间尽显不耐之色。

这人睡着可真慢。

她翻过身来,借着外头火光,入定注视着他。

冷钰白日里累极了,此刻蜷着身子,呼吸均匀,入睡沉沉模样。

他面上泪痕交错,许是在枯草上翻覆许久缘故,他衣衫面颊亦是沾了灰尘,实在算不得精致。

只是他的眼,苏域幽曾近距离凝视过,那是双温柔沉静眼眸,干净,透彻。

整个人一副软弱可欺模样。

姓冷,是那老东西的什么人,儿子么?

她过往怎么从未听说那老东西有这么个胆小到上不得台面的儿子,还入宫做了君侍。

皇城到长记山,奔赴百里有余。

这人身上还中药,这般蹊跷。

这般算计着让亲儿子与她睡上一觉,是嫌她恶名不够,要再给她加一条觊觎庶父罪名?

可她过往从不近男色,那老东西怎会算到她亦中毒?就不怕她一巴掌把人拍死?

还是说这人身上有什么传染病?那般主动朝她扑过来?

苏域幽眉头皱起来,她冷冷地想,冷家哪有一个好东西。

指不定眼前这蠢笨男人白日里那惊慌可怜模样是与她作戏呢。

悉悉索索声响,苏域幽瞧的正起劲,冷钰突然朝她这边凑来,直直窝进她怀里。

苏域幽身子一僵,想到这人不纯目的,她下意识想躲,顿了顿,最终却只是冷眼注视他酣睡。

笑话,她还会怕一个又蠢又笨的男人不成?

他似是怕冷,将小手塞进她双胸下方,隔着衣料,她都能觉到他的冰凉。

鼻尖萦绕出淡淡馨香,像是兰花,混着泥土的气息。

苏域幽闭眼,埋头深深嗅了两口。

心神平静之感,困意卷卷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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